待嫁郎君(23)
「你确定真的要送我?」她仍是不敢相信。
他点点头,「当然是要送你的,否则我何必买?」
「可是……那么多钱,你不心疼吗?」依他平日的个性,根本不可能花这些钱。
时殁生拉起她的手,对着她微笑,「如果能够让你开心,我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你别乱说话。」她匆匆抽回自己的手,微微偏头不看他,心跳有些急。
见状,他只能暗暗叹口气,摆出嘻皮笑脸的模样,「我们是好朋友,如果你心情不好,我也会跟着心情不好,然后可能会抑郁而终;反过来说,你开心,我也开心,说不定能长命百岁。五千两买个长命百岁挺划算的,我当然不心疼啦。」
闻言,她心一安,转头笑谑:「胡吹瞎说,掰这么一长串话,你不渴吗?」
「渴,当然渴,我要喝酒。」他指着面前的酒壶,「小男,我送了这么大的礼,你好歹倒杯酒敬我嘛。」
她伸手拿了酒壶斟满酒杯,凑到他嘴边笑道:「喏,时大公子,我敬你。」
时殁生凑上前喝下那杯酒,心满意足地直赞好酒。
听他一直赞美,她也倒了杯酒啜饮,却发现味道只是平平,不由得感到奇怪。「这酒好在哪儿?怎么我尝不出来?」
他微微一笑,「好就好在那杯酒是你亲手喂我喝的。」
「你今天怎么老说这种话?」牟易男瞪了他一眼,但目光中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幸好我知道你只是开玩笑,也幸好没别人在,不然人家还当我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暧味呢!」
今晚的第二次暗示又失败了,时殁生只能在心底悄悄叹气,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不必太着急,他必须有耐心地等待。
然而,他却没料到,这一等竟是匆匆数年又过……
第八章
来日方长,呵,还真是来日方长,一转眼竟过了四年。
四年可以改变许多事,比如晋王谋反失败,新皇登基,改元建武,诸如此类的大事发生了不少,但那些都不是时殁生所关心的,他只在意牟易男。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还是低估了她的固执?
四年来,她的态度始终暧味不明,不论他怎么明示暗示,不管他如何费尽心思,始终探不出她的心意。
当他委婉的暗示她时,她总是一句「别开玩笑了」,对他的心事全无所觉;当他说自己一辈子最幸运的事便是遇到她时,她总是搭着他的肩,然后说她了解,因为他们是好哥儿们、好兄弟。
她当真那么迟钝?思及此,时殁生不禁仰天长叹。
「为何叹气?」
他闻声回头,有气无力地向云追日打招呼。
「心情不好?」云追日收拢折扇,微笑着在时殁生的对面坐下。
「没有,只是……算了,不提这个。」时殁生重振精神,坐直了身子,「我向你订的东西好了吗?」
「我就是专程送来给你的。」云追日从怀里拿出一只锦盒放到时殁生面前,「你看看是否合意。」
「不用看了,云翠坊的功夫我信得过。」时殁生将锦盒收进怀里。
「你真的要送她这个?」云追日收敛了笑容,神色严肃地问。
时殁生点头。
云追日又进一步问:「但是她也许不会收,甚至会从此避着你,这样你也无所谓?」
「我只能放手一搏了。」时殁生面露苦笑,「如果再由着她逃避现实,让她自欺欺人的以男人自居,我和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的进展。与其什么都不做地等她开窍,不如赌一睹。赌赢了,我和她或许能有结果;赌输了,我只好继续努力了。只要她没嫁人,我总是有机会的。」
「也亏得你有这份耐心,都四年了还不放弃。」云追日微微一笑,「先预祝你能抱得美人归。」
「多谢了,但愿真能如此。」
***
蓝天高高,白云飘飘,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教人舒服极了,奈何牟易男却不得安宁,硬是被破坏了好心情。
大厅里,林淑颖正皱眉叨念:「亦兰呀,不是娘要说你,可是你这个样子,娘不说你都不行了。」她一把拉起椅子上满脸无奈的牟易男,扯了扯她的衣摆,「你瞧瞧自己的样子,从头到脚,除了那张脸之外,有哪一点像女孩子?」
「娘──」牟易男拉回自己的衣服拍了拍,跟着又坐回原位,「我跟您说过很多遍了,我是男的,一个大男人哪里管什么女孩子的模样,真要像女孩子,那才糟糕。」
「你说的是什么话!」林淑颖柳眉倒竖,食指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牟易男无奈地叹口气,瞥向一旁的父亲,「爹,您请娘少说几句吧,若是她气坏了,孩儿怕您会心疼。」
「夫人……」牟定中一开口就被林淑颖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只好投给女儿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闭嘴不敢再说。
瞪完丈夫,林淑颖又把目标转回女儿身上。
「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今年几岁了?」
牟易男右手撑着下巴,满不在乎地回答:「过了明天,刚好满二十三。」
「亏你记得自己二十三了,我还以为你当自己只有十七、八岁呢!」林淑颖哼了一声,重重地坐下,「你都已经二十三岁了,竟然连个对像都没有!娘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已经生了你,亦兰呀,你……」
耳听母亲叨念,牟易男心中实在感到不耐烦。三天两头就要被教训一、两个时辰,娘接下来想说什么,她早八百年前就会背了,顶多是人名换一换,年龄换一换,其它就没啥两样了。
听到现在,也差不多是那些表姊表妹该出场的时候了,就不知今日轮到谁当主角。
林淑颖道:「上个月,你小表妹已经定了亲,许了人家,等她一及笄就要嫁过去;再说说你三姨的小女儿,她三个月前刚出嫁,现在就传出有喜的好消息,她今年才十八,还有呀……」
她念了一长串,牟易男表面上像是仔细聆听,事实上思绪早飞远了,脑子里全是明天的事。
算是成了惯例吧,这几年生日时,她为了逃避母亲的唠叨,往往会在几天前就趁一大早溜出门,晃荡到洛阳找云追日,等着和时殁生见面闲聊,让几个好友帮她庆祝;今年她有事耽搁,晚了几天出门,结果就被娘逮到机会,趁着她早上练剑的时候,拉住她开始那千篇一律的训示。
算了算了,这些烦人的事还是别想。
不知道明天她会收到什么礼物……这几年来,送礼最合她心意的算是时殁生了;彷佛对她想什么、喜欢什么都一清二楚似的,每年的礼物都让她又惊又喜,不由自主的心生期待。但是她又不免疑惑,他是从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居然一出手就是重礼,把她吓了一跳。
还记得刚认识的那年,她同样在洛阳过生日,或者该说是躲生日,时殁生正巧也到了洛阳,一知道是她生日,他吃饭时吃得比谁都多,吃饱了却跑得比谁都快,说穿了,不过是怕她会要他有所表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