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凉青梅下(42)
连城?不不不,皇帝!
她怎么可能忘记!
现在一想到赫连城,燕飞飞就浑身直打颤。她不过是一个平民老百姓,怎么无缘无故就和北昭皇帝有了牵扯,还是他的劳什子未婚妻。就算是把她给打死,她都不敢相信。
顿时间,燕飞飞的正张脸都白了,忙打哈哈:“自然记得自然记得。”她要是敢忘了,还不得被赐鸩酒白绫。
不过……
燕飞飞拧了眉头,战战兢兢地出声问道:“我先前不是和我家公子在一起吗?”怎么就无缘无故上了这辆车?
“因为,”素因闻言,悦然笑开,“□□和舒靖,是我们的人。”
若如此,程景寒岂不是很危险?
燕飞飞定定地看着她,说不清是对他们手段卑鄙的气,还是对自己不争气的恼,将自己的下唇咬的发白方才愣愣出声:“你们到底要怎样?”
先前将她绑到他们的身边,又让程景寒无缘无故地赶到宝源寺,处于危险之中,现如今,恐又是旧计重施,他们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素因摇头笑道:“我们只不过想要一切回到原点,只要你跟我们回去,我保证程公子无事。”
“当真?”燕飞飞仍有犹疑。
素因笑着应道:“自然。”
得到了她的应允,燕飞飞便抿唇不语,不欲再言。
她轻轻撩起帘子,往车外看去,心里这眼前之景,虚虚实实,颠簸不定。
她不是一个喜欢往火坑里面跳的人,因为她真的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物,但如今程景寒在他们的手里,她是不得不妥协了。
反正,往火坑里跳,最多不过一死。
燕飞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握在手中的帘子给亟亟放下,险些没将其扯烂。
她这样心烦气躁的样子落入了一旁素因的眼里,换来她的莞尔一笑:“燕姑娘不必忧心,主子是将你放在心尖尖的,自是不会对你如何。”
燕飞飞的心里有气,只闷闷的不说话。
若真心待她好,又怎么会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三番四次地把她给抓来抓去?
故而素因的话,算是从她的左耳进右耳出。
她翻了一个白眼,靠着车壁,扯了一块卷子覆上眼眸,合眼假寐。
因为眼前是一片黑暗,故而耳畔的声音也是清晰异常,车轮颠簸过石子的响动,皮鞭拍打在马身的声音,声声入耳,刺得她心里面愈发烦躁,翻来转去也是没能睡着,只得睁开眼,用眼睫毛轻轻扇动着覆盖在眼上的那块丝绢,无趣地等到了马车停下的那个时候。
“燕姑娘。”素因的声音清晰响在耳畔,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燕飞飞便一把拉开了丝绢,耷拉着要看她。
她这样的一副模样,显得有几分呆滞,却又有几分可爱,让素因是忍俊不禁:“我们到了。”
“哦。”燕飞飞轻轻点点头,直接就站起身来,从她的身边走过,出了马车。
碧色的绣鞋踏上了大理石铺就的地板,而燕飞飞面上的呆滞,愈发浓重。
她这是……到了皇宫吗?
红漆高墙层层叠叠,琉璃瓦连绵起伏,织就了这繁华梦一场的皇城辉煌。
燕飞飞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直到素因拉过她的胳膊,她方才拉回了些微的神思,摇摇晃晃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路上,她们碰到了不少的宫人,而这些人,都得要对她身前的素因毕恭毕敬地行个礼。
直到到了一个华裳女子的面前。
踏着水榭上的阶梯步步而下,碧湖的另一边是一簇宫人缓缓行过。
层层宫人的簇拥之下,更显中间的那人明艳夺目,宛若临风芍药。
隔得太远,燕飞飞只能看清她的侧影,身形秀致,背脊挺直,下颔微扬,透露着她那与生俱来的倨傲。
哪怕是隔着这么远,燕飞飞都似感受到了她那凌人之上的压迫感。
而他们也终是缓缓转过身,与他们迎面而向。
在这时,中间那人的面容,也渐渐清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一身玫瑰红的烟纱散花裙,更衬的她肤如凝脂,婉若昭华。只是她的眉峰微微上扬,少了平常女子的温婉秀气,而多了几分凌人之上的倨傲。
燕飞飞平生爱美人,此刻也算是被她的美色摄住了心魄,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直到身前的素因福下身,一字一句地请安:“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燕飞飞被她的这话骇得一惊,腿弯也是险些一软,跪在了地上。
眼前的人,竟是皇后娘娘呢,难怪不得这么有压迫感。
是以燕飞飞为了脖子上的脑袋,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垂首行礼。
就在他们礼毕之后准备离去,燕飞飞与皇后擦肩而过之时,她感到了肩上的一股力道拦住了她。
“贺兰姑娘?”杨得月轻启红唇,声音清冷若寒夜的一股凉风,让燕飞飞不由一怔,愣愣地转首,对上她那一双明艳若春光又冷寂若寒谭的眼眸,不解地凝了眉。
两人就这般无声对峙着,杨得月是打探,而燕飞飞则是犹疑。
她们对视良久,方才被突然而至的赫连城所打断。
赫连城阔步行来,清冷的声音险些淹没在宫人的三呼万岁的声音之中:“你们在此是为何事?”
见此,杨得月抽身而出,向他略一俯身:“臣妾见过陛下,陛下金安。”
赫连城并未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只微一颔首,就拉过了呆滞一旁燕飞飞的胳膊,径直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杨得月微微凝了眉,问道:“那可是贺兰嫣?”
素因一顿,继而答道:“是。”
她这样的回答,是让杨得月眉间的褶子愈深,定定地看着她,确认她的眼底并无端倪之后,方才折身离去。
那是贺兰嫣吗?
杨得月的脑海之中不断浮现起燕飞飞的面容,只觉得头痛异常。
她顿下了脚步,合眼揉了揉眉心。
若不是,又该如何说道呢?
普天之下,哪有这般,一模一样的人?
***
跟在赫连城的身后,燕飞飞几番想要挣开他的手,可一想到自己的脑袋,还是只得做孙子状。
等走到无人的假山处时,赫连城才终是呼出一口气,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燕飞飞定定地看着他,两排牙齿直打战:“陛陛陛下……”
这样的称呼让赫连城忍不住一拧眉,而他这一不悦,更是惊得燕飞飞险些双腿一软给跪下了。
这还是自那一别之后,第一次再相逢呢。
燕飞飞可是一点儿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让她这样措不及防地见皇帝,是能将她的心跳骇得骤停的。
“飞飞。”看着她这般诚惶诚恐的模样,赫连城眉间的褶子愈深,薄唇也下意识地抿紧。
燕飞飞被他这一唤,更是差点摔倒,幸而赫连城一把扶住了她。
他看着她,眸底是寒谭般的清冷:“你就如此怕朕?”
燕飞飞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