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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凉青梅下(55)

作者: 林七巧 阅读记录

鼻间萦绕的是她发间那如兰似麝的暗香,他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的愣怔。

“你不止傻,还蠢。”程景寒柔声道,让薛平芜抓住他衣襟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心里也生了几分难言的委屈。

见她这般模样,他的唇角竟是弯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那你以后,还会这样吗?”

薛平芜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眼泪鼻涕,闷声闷气地答道:“不会了。”

而发顶也有程景寒的轻笑声拂过。

这让她不由得有些愣怔,猛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向他。

他的眼眸一如往常,流溢着柔和如同冬日暖阳的笑意,丝丝沁入心间。

对上他带笑的眼眸,薛平芜总觉得,他的笑意中,带着几分戏谑。

她老爹,好像也是这般训过她的罢。

薛平芜愣了一愣,连忙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与他拉开了距离。

她不由得使了几分小性子,努了嘴闷声闷气道:“你这是学我爹呢!”

程景寒闻言,垂眸一笑,眼底笑意盈盈,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三叔既是我的前辈,我自是要虚心向他请教。”

这么一闹,薛平芜竟是抛却了方才的不快,一边伸手抹去眼泪,一边又噗嗤笑出声来:“老气横秋的。”

她垂首,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却在抬头的不经意间,感受发顶温暖的停留。

程景寒轻轻抚过她的发顶,眉眼带笑,是绚烂明亮过冬日暖阳的温柔。

薛平芜就这样直直地撞入了他那双温柔的眼眸,心底禁不住一暖,像是沉浸在了三春净水之中,柔软清和。

“傻阿芜,”他无奈轻笑,声音是如同风过竹林的清雅温润,“过去的都已过去,不值得留恋的,忘却便是。”

薛平芜定定地看着她,眼底还是散不开的惆怅:“可有些事,也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可你将那些记住,又有何用呢?”他眉梢轻挑,出声问道。

她垂眸,沉默半晌,终是抬起头来,牵强地扯出一笑。

她以前是傻,但子书哥哥说得对,那毕竟是以前,再不可追及,从今往后,她断不会再如以往了。

她会将过往放下,因为伤痛总会随时间消散,凝成疤,再掉落。

两人就这般相视而对,笑意浅浅,一个身姿挺拔若落落青松,一个亭亭玉立又娇俏可人。

远远看去,竟是如同一对璧人。

这样的情景落入了宋清怡的眼底,止了她前行的步子,让她停滞在了原地。

“小姐……”身旁的婢女见她这般愣怔,担忧出声,却是又被她止住。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们的身上,眼底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的波澜,可却又好似暗潮涌动。

“我们回去罢。”半晌,她才淡淡说出这么一句话,话音落处,是轻易被风吹散的脆弱。

婢女还想要说些什么,可见宋清怡面容苍白,嘴唇翕动,终究是未能出口。

一路上,宋清怡都是魂不守舍的,苍白着面容,呆滞着目光,踉跄着脚步,好似变了一个人。

身边的婢女终是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担忧,出声打破了这份可怕的宁静:“小姐,你听说燕姑娘的事了吗?最近在府里闹得可厉害了呢!”她叽叽歪歪地说了几句,见宋清怡仍是毫无反应,便是继续说了下去,“听说燕姑娘原本是薛庄主的千金,可是却被她失散多年的孪生妹妹给陷害顶替了……”

她还想说上几句,可是却被宋清怡冷声打断:“你说这些,于我有何用?”

平日里,宋清怡无论待谁,都是细声细气的温婉模样,可是此刻,她却是这般。

这应当是她跟着宋清怡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她发脾气,对人冷言相向。

她禁不住为她的这一反常之态而愣怔,跟在她的身后只得沉默不语。

良久,婢女终是后知后觉。

小姐她,心悦公子已久啊。

而方才,他们见着的,是公子和薛小姐的亲昵姿态啊。

小姐她又怎么可能会高兴得起来呢?

婢女垂下了头,也陷入了沉寂。

地面上一层厚厚的积雪,乱琼碎玉,莹光泛泛,脚步轻踩而过,是一阵窸窣,两行脚步并行远去。

薛平芜走在程景寒的身侧,一步一步将脚步踩实,行得格外小心翼翼。

她本就穿得厚实,这般行过来,摇摇晃晃,着实是滑稽。

程景寒见着,忍不住一笑,微微托过她的手肘,换来她惊异地抬头一望。

薛平芜也是想起了那日摔倒了爬不起来的事情,轻咬了下唇,略微有些羞赧。

“我应该……”她弱弱出声道,“不会再摔了。”

“真的?”程景寒看着她,眼底的笑意里竟是染上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薛平芜挺了挺平如山丘的胸,可仍是底气不足:“当……当然是真的。”

“那我松开了?”他眸底带笑,作势便要收手,吓得薛平芜赶紧牢牢抱住了他的胳膊,死活不肯松开。

程景寒无奈地摇摇头,笑着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你呀。”话音落处,是浓得散不开的温柔。

薛平芜的晃悠着脑袋,是对他无可奈何的得意。

于是她就如这般,半倚半拉地与他继续前行。

进了主厅,程景寒伸手为她拂去身上轻雪,动作细致,神情专注,而薛平芜也并未因他的动作而感到不自然,依旧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看着身上的那几片轻雪被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落,眨了眨眼。

两人的行为举止间透露着几分亲昵,让随之进屋的薛泽山也不免有了些愣怔。

程景寒见他进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出声唤道:“三叔。”而薛平芜也是被程景寒的声音拉回神思,回眸看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爹。

薛泽山知她这是才从贺兰嫣那儿归来,见她并无异常之处,心里松了一口气。

“阿芜,”薛泽山撩起长袍,坐到檀木椅上,开口问她,“怎么样了?”

薛平芜耸了耸肩,努嘴答道:“能怎么样啊?我当然是很好呀!”她边说着,边绕到他的身后,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撒娇。

薛泽山一向受不了她这一套,既是享用又是嫌弃,说道:“说吧,又是什么事儿啊?”

“我没事儿就不能这样吗?”薛平芜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不时为他揉捏两下,眼底笑意盈盈,不经意间露出了她那颗洁白的小虎牙。

薛泽山对她着实是无可奈何,只得微笑摆手,说道:“你去找林虎罢!”

以往她这般,大都是钱用光了找他要钱,然后继续去挥霍。而他现在既然是开了口,那想必林虎那儿,也是早就给她准备好了。

薛平芜愣了一愣,然后就是一阵激动,扶着她老爹的肩膀摇来晃去,以表示自己对他此举的满意。

“老爹你真的是太好了!”

等薛泽山落得个头晕眼花的时候,薛平芜那小丫头片子也终是消停下来,丢下他就一股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