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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亩温柔(5)

“你这小子眼里就只有瑶哥哥,我呢,见了小爷我不用叫喔!”慎挤开身边的人,一把拎起书轻浅的衣领。那是什么动作?一个大男人吐舌头,害他一身的鸡皮疙瘩掉满地,他非得叫这娘娘腔得不像话的书轻浅改了这习惯不可!

“慎……”这粗鲁的小子掐得她快没气了。

“慎慎慎……没大没小,每个都叫哥哥,为什么独独跳过我?”

“你年纪跟我一般小,为什么要叫你哥哥?”想占她便宜,门都没有!

“幸好轻浅年纪还小,要是再长个几岁,这容貌不改……男子长成这样,只能叫妖孽了。”离黑羽不带任何感情的瞧着边打闹的两人说道。

“既然黑羽觉得只有彩金无趣,那么就换个比法。”不让话题继续绕着书轻浅转,后王孙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他果然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我们不射皮囊,换别的。”他用慢得让人心惊胆跳的速度说出这些话来,长指一伸。“就她吧。”

“我,我怎么了?”一头雾水的书轻浅没反应过来,歪着头不太明白地看着后王孙。

“你把果子顶着,去站到木桩前面,当我们的靶。”

往常小山坡处的标靶放的是皮囊,谁射掉的皮囊越多就是胜方,这会儿改用活人,应该刺激多了。

“我?”

“不是你还有谁?”

虽然弄不懂王孙哥哥那令人迷恋的面孔下究竟藏着什么心思,可是她并没有移开视线,仍旧不避讳的迎视着他。

不好,王孙哥哥的眼睛好像又变回以前什么都不看进眼底的样子了,他的表情很淡,不冷漠也不凌厉,通常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不让人拒绝了。

他还在气她吧。

“我去。”

王子瑶拉住她。“危险,不好,别去。”

“我不想扫大家的兴,瑶哥哥要手下留情喔。”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对射术她一窍不通,既然大家同乐,她也得出点力不是。

“那站定了之后千万不要动知道吗?大家的技术都很好,不会伤到你的。”虽说骑马比箭,斗酒对弈,对他们来说是常事,但把人当靶子却是第一次,王子瑶还是不放心。

她用力的点头,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我会站得比木桩还要稳固的。”去凉棚挑了颗硕大的石榴,这才往小山坡走去。

“我先来。”确定她已经站好,慎接过小厮递来的弓,又从箭囊中取出三箭,弓张成满月,弦响箭发,连珠射出,三箭都落空。

他一点都不觉得丢脸,笑嘻嘻地问:“再来换谁?”

黑羽意思意思的射出一箭,连标的都没对准。

王子瑶放水放得更严重,他直接放弃。

后王孙太清楚这几个死党的想法,他们一直很团结,不管对错,一致对外,就连对书轻浅的感觉也是,她那娇怯温柔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爱,又有谁舍得把无情的箭簇往她身上射?

他也不会有那种念头,把她当箭靶纯粹是为了吓唬、吓唬她而已。

后王孙张弓搭箭,弦上的箭气势如虹的穿过草丛后,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声传了过来。

几个人相视骇然。

当四人赶到书轻浅身旁,她已经倒卧在地上,右手握着被一箭穿透的左手肘,身上是大汗叠小汗的痛不堪言,眼泪蜿蜒的爬在小脸上。

“哥哥……好痛好痛……”

后王孙面目森冷,脚步好像被钉在泥地上动也不动。

“好痛、好痛……我好痛啊……”那种钻心蚀骨的痛让她只能哀哀喊叫,眼见后王孙一点都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她狠狠地咬住嘴唇,把粉嫩的唇咬出血来。

她那口口声声叫着哥哥的人冷漠地站在那里,疾步朝她跑过来的是一个脸气急败坏的王子瑶。

怎么可能……瑶哥哥的性子素来沉定自持,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轻浅——”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什么东西顺着手肘淌到脸上,她咬破的嘴唇忽然发不出声音了。

无力再多看那些相继簇拥过来、影影绰绰的人影,痛得麻木,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么痛,怎么可能是梦。

每当书轻浅辗转翻身,不小心牵动伤势的时候她都会这么想。

两个月后,看着玄苍大哥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方,只留下淡淡红痕的手肘,心里的感觉逐渐清晰真实了起来。

这六十天她没有离开过绣楼一步,大哥不允许是一回事,就算箭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她也没有想过要出府。

受伤的蜗牛也知道要往壳里躲。

她一定是这种心态。

“小姐,今儿个天气不错,我让人把小榻搬到外面,我们也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好吗?”自从她受伤后,绣楼里除了央秀又多了几个跑腿的小丫鬟,现在专职盯着她,再也没有别样事情好做的大丫头便把一门心思全放在她的身上。

“也好。”

见小姐点头,央秀马上去办事,不消片刻书轻浅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大树荫下闭目养神。

一旁的小几,茶点鲜果一样不少。

丫头们看她不言不语,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闭着眼,迷糊的晒着日光没多久,她蒙眬的听见大哥进了院子的声音。

“小姐刚睡下。”央秀很尽责地为她说话。

“我没睡,大哥找我有事?”她抱着毯子慢慢坐起,靠着软榻和玄苍对望。

“有人想见你,说是你的朋友。”

她心一动,是王孙哥哥吗?

“你要不想见,我立刻命人把他撵出去。”要不是她的身子大有好转,他谁也不给见。

“不,让他进来。大哥,我真的没事了。”把她捧在手心的大哥,把自己当母鸡的大哥,唉,她的心一片暖意。

比起眼睛刚恢复时那天天往外跑,拦也拦不住的活泼样子,现在的她真的安静太多,就像回到以前看不见这世界的时候。

玄苍说不上是好是坏,但见她神色如常,于是吩咐下人把客人领进来。

王子瑶想像过千百种看见书轻浅的景象,但绝对不是他眼前的这副模样。

他看见夏日午后阳光下的仙女。

因为在家里养伤,书轻浅没心思梳理长发,只用几色缎带把鬓边的发往后系住,余下如水散开,一件宽大的家居长服松松挂在身上,全身上下除了发带的颜色,其他皆无,殊不知看在王子瑶眼里却比天下任何华丽的色泽都还要令人惊艳。

阳光下,她肌肤如瓷,两个月不见,她虽然瘦了些,容光却更甚从前,也许是女装的关系,有种温婉之气渗了出来,窈窕纤弱,清丽至极,迷惑人眼。

当他说要求见轻浅兄弟时,玄苍说他只有妹子没有弟弟,他还不信,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那句贤弟怎么都喊不出来了。

想起那天抱起受伤的她,她轻如羽毛的重量……他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不曾往这方面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