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连天!
这地有多辽阔,有好几亩吧。
黄澄澄的,黄金铺地,满山尽是黄金甲。
连翘花,这花不是早春才开?
对北方而言,只有连翘花开了,才意味着春天来了,金黄的四个狭窄花瓣开满整个枝头,人走过,花雨落下,就像一场虚幻的梦。
「怎麽会有这麽美丽的地方?」她叹道。
「我娘带我来过。」他说得清淡。
「你娘和爹的感情很好吧?」
「谈不上,只有我娘念念不忘这里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也对喔,要不然那麽多的姨娘又是打哪来的。
男人有了新人总是忘了旧人,这好像是某种定律,几千年来没有改变过。
「午膳我们就在小船上用。」
香宓的眼光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有一方池塘,岸边系着一艘小船。
「你连午膳都准备好了?」真好的阴谋。
「晚冬下的厨,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东西。」他眼里的宠溺再明显不过。
她扑进了赫韫的怀里。她现在心里、眼里,满满都是这个人。
怀里的温香让他一刹那惊喜莫名,微张的双臂迟钝了好一下才轻轻的、不敢置信的将她搂进怀里,嵌进更深处。
「以後我们不只要赏秋,还要赏冬、赏春、赏夏,一年四季都不能错过。」
「你说赏就赏。」胸膛的声音敲着他的心,如小小的地雷,她是他全部的弱点,他为难自己都学不会为难她。
「一个人赏有什滋味!」
「你也把我算上吗?」
「不是你还有谁?」
「这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不……我要的是这个。」允诺。
他俯身,几近叹息的吻了她。
赫韫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抗拒。
他的眼底都是情意,让被凝视的她以为自己被深深的爱着,轻易的沦陷。
他的手扣着她的後脑勺,他的唇吸吮她的唇舌,带着深深辗转的依恋,温纯深厚,销魂蚀骨。
「香儿,你都十八岁了。」他的声音喑哑。
「我还是比你大。」灵魂年纪比他大。
「你这爱占人便宜的毛病还在啊。」他失笑。从认识她开始,她就以老大姐自居,真的问她几岁、几时生辰,她却怎麽也说不明、道不白。
她就是这麽矛盾,生意铺子的事是一丝不苟,但对她自己的事,却总是打马虎眼,再追究她就耍赖说——反正她就是比他大上一年一月又一日。
「我已经快十八岁了。」真快啊。光阴似箭不是说着玩的。
「你这年纪早已及笄成年,早该嫁人了。」
「要急的人应该是你吧,你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她纠正他的措辞。
赫韫一笑,「我的压力不就等同你的压力?」
嗄,这是什麽歪理?
「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人,我那传宗接代的压力不就也是你的?」
她听得脸上一阵发热,这混蛋,几时学会调笑的?而她竟然觉得阵阵酥麻,心痒难耐了起来。
明明就很清白的关系,几时被他不动声色的牵了小手,又不着痕迹的被抱上抱下,再被他给亲了去……
她的底线到底在哪?屡次被他刷新。
又或许……他的意思是他养了两年多的猪肥,该要杀了,送给别人又觉得可惜,於是牺牲小我的收归己用?
为了他这番话,她心思纠结了几天,而日子也如流水般的消逝掉。
这天,小赫一早就拿了张名刺进来。
「香主子,摄政王爷府里送拜帖过来。」金丝凝香箴,真是高贵的绢纸。
「你家主子不在家,搁在他的书房,记得放在显眼一点的地方,他回来就可立即看见。」赫韫对术数的精进一日千里,他在玄学上是属於天份极高的人,但是即使天份再高,也唯有勤奋才能达到术数巅峰。
这两年来,在没人督促的情况下,他依旧天天三更火、五更鸡的苦读,他也才十七岁而已,小小年纪,修为却已经是玄学中殿堂级的人物了。
如今还是整个凤京的大红人、大忙人,一旬有七天都待在皇宫里面,皇帝一刻都少不了他。
他替皇帝专天文、占候卜数,对他深信不疑的皇帝还替他在皇宫大苑的最高处盖了观星阁,想要他天天都住在那里。
他的忙碌可想而知,即便如此,慕名而来的名刺仍然如雪片般飞来。
「帖子不是要给少爷的,是要给你的。」
她不知道被「退货」不成的小赫心里有没有留下阴影,不过在态度上他再也不敢打马虎眼了。
「给我的?」虽然说目前府里男主外,女主内,而她就是那个女主人,不过收帖子?这倒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呢。
「是。」
「你念给我听吧。」
「是。」得到表现的机会,小赫便逐字逐字的把拜帖的内容读了出来。
自从她掌家以後,赫府里,只要有意愿上学堂去认字读书的,一律照准,原本大字不识一个的小赫,现今可认得不少字跟做人的道理。
赫府中没有白丁。
「……以上,也就是说,八王爷想邀请香主子过府去作客,他将会派轿子来接你。」总结。
「说我身子不适,婉谢八王爷的邀请,改日再上门致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羊入虎口的事情就不必了。
「香主子,这样好吗?放眼凤京,摄政王想请的人谁敢不去赴约,而他不想见的人一辈子也都见不着他,你这样明着拒绝,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男人最重面子,其他都是其次,更何况对方还是皇亲国戚。
「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他想什麽你这麽清楚?」
「蛔虫是什麽?」既是虫类一定不会是长得好看的虫,可是他又很想知道。
「类似蚯蚓的东西。」
他就知道。
这个香主子,真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最教人感到无言的姑娘家了,要怎麽形容呢?他的脑袋不大好使,说不出太具体的形容词来,但是放眼整个凤京,再也不会有像她这样随性恣意,没把赫主子当主子,也没把摄政王当王爷看的人。
不过反过来,她也不曾把他们这些下人当奴才看,那……她会不会也不把万岁爷当天看?呸呸呸……这可是逆天大罪,他想哪去了?
总之,她非常、非常的与众不同就是了。
不同到他也逐渐佩服起她来。
「还有,那位王爷遣人送来西域进贡的葡萄、哈密瓜、西瓜,拿去各院落送一送,大家分着吃,有小孩的就多给点,另外,也给你家主子留一份。」这些水果现在看起来很稀奇,但她的上辈子却吃到不要吃了。
「好。」毕竟是小孩,一听到有好吃的,且还是宫里来的贡品,小赫不只眼睛发亮,口水更是已经滴到衣襟上了。
摄政王送拜帖来这件事情香宓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便没放心上,哪知道这只是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