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笑今朝(7)

所以她往回走,转了两个弯曲的巷子,就见几个泼皮无赖围着赫韫。

「傻子韫、傻子赫韫,你出来做什麽啊?告诉别人你是傻不隆咚的笨蛋吗?」

「傻子应该要待在你那个破烂府里,出来丢人现眼干麽……」嘻嘻笑声变成了哄堂大笑。

看得出来他的眼神很慌乱,却不甘示弱的瞪着那些个头比他高上一大截的少年。

香宓看见其中一个穿青蓝色袍子的少年,他靠在巷子的墙面上,满不在乎的看着一群人霸淩……欺淩他们口中的傻子赫韫,他显然是那几个少年的头头,看起来不像善类,却也看不出真实的恶意。

她并没有准备要去替赫韫解围。

她相信这种口头上的霸淩对赫韫来说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後一次。

其实他应该早点适应这种事情的,没有保护者在身边,家里也已经没办法提供保护伞替他遮荫、给他方便,现在他的力量又比不上人家,如果自己的心态调整不过来,难受的只会是他自己。

物竞天择、胜者为王,不论在哪个时候,都是强者拥有权势地位,弱者被踩踏欺淩……

这种少年的恶作剧只要不是太过份就好,这也是成长的一种过程。

赫韫依旧倔着脸,极力的用无言来扞卫自己。

「你还是一样无趣!」青蓝色袍子少年看场面僵持不下,丢下这句话後就走了。

头头都走了,其他少年也一哄而散。

香宓等在那里,赫韫走过来看见她,眼神闪过一抹什麽後,趋於平静。

她转身提脚往前走。

「你都看到了?」赫韫跟了上来,和她还是维持十步的距离。

经过茶楼,转进胡同,伸出人家墙面纠结的树荫带来了凉爽。

她走过树荫,以自己的节奏不慌不忙的慢慢走。

「看到什麽?」

赫韫闷着声道:「那些人……」

拐过弯,看见别人家晾在外面竹竿上的被褥,不知道是谁尿了床。

「要我说,很多事情不就是破罐子撞破罐子咩,那时候就不知道谁怕谁了。」

他不吭气。

「为什麽不跟我一起走,要一个人在後面?」她比较想知道这个。

看见赫府的边门了。

香宓等了很久,几乎以为等不到答案的时候……

「跟傻子当朋友,你会被耻笑的。」

既来之,则安之,从阎王爷那里走了一趟,人能不放聪明点吗?

其实她很懒散的,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能躺着,就不会麻烦自己去趴着。

因为这种个性,她安於一天要花上二十几个小时耗在研究室,虽然有时也会碰到需要的研究经费下不来,她得硬着头皮陪着所长去应酬那些脑满肠肥的集团董事。

她安慰自己,来这朝代就当作出去透透气。

不过在她可悲的透气经验里,罗曼史小说中那些所谓多金俊帅的董事长、经理、总监之类的,从来没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而不可思议的穿越剧情却让她碰到了。

多金的,脑满肠肥,老婆情妇遍布生意经营范围;俊帅的则油腔滑调,他们的目标是那种能令他们减少奋斗三十年的贵妇、千金小姐,不是她这种没有出头天的研究员。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那种看得上眼的男人,只是这些背景平平,眼睛却长在头顶上面的男人更教人泄气,自恋就不说了,挟爱为名,动不动就把女人当所有物。

难道这世上没有好男人了吗?

有。

是她没有男人运,没碰上。

现在穿越到这里,她可是过足了大闲人的瘾。

用过午膳,说起来真不好意思,这里的人一天只吃早晚两顿,可见物质很不丰足。

但毕竟她不是这里的人,时间一到她就饿了,晚冬下厨炒了个马齿菜和一盘田螺,不对她的味,她嚷着要吃猪油末子和酱油拌饭。

晚冬睨她一眼,「吓我,我还以为你要吃天上爬、水里游着的,猪油末子拌饭还不简单。」

吃过饭,抹抹嘴,寻了个雅致的地方,翻了两页闲书,一分钟都没有坚持就要跟周公下棋去了。

才感觉快迷糊睡去,就听到有人在唤她。

「晚冬?有事?」她问。

「香香小姐,奴婢想请您帮个忙可以吗?」

「你说。」

「少爷从学堂一回来就把人关在屋子里,什麽人叫都没用,我想麻烦香香小姐过去看看。」她一脸紧张。

「为什麽是我?」她跟他不熟吧?

「你们昨儿个不是一同逛街了?少爷从来不跟谁出门的,我也没见他跟谁亲近过。」

消息这麽灵通?不过也是,这府里就这麽几个人,任何风吹草动都摊在阳光下,不过就是一起出个门,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每个人都有心事,青春期嘛,荷尔蒙不正常,心情时好时坏,他自己觉得闷了就会出来的。」饿了、渴了、无聊了、想通了,自己就会出来了不是吗?有必要这麽着急吗?

晚冬懵了,「……什麽是青春期?荷……什麽的?」

「就……心情不好的意思。」

「少爷或许在学堂碰到什麽不如意的事说不出来,香香小姐,就当奴婢求您……」

换个角度想,其实也难怪,那个赫韫可是这个府邸全部的冀望,晚冬拿他当宝,一点小事就会大惊小怪没什麽不对。

好吧,就当作散步,帮助消化好了。

於是,香宓在晚冬的目送下离开自己的小院,走过穿廊,数着第十一个漏窗,跨过拱门,来到赫韫的云嶂楼。

绕过一大丛的花树,密密麻麻的玉兰花,白玉般的香气远远的飘散开来,隐隐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一条小河流经过,河水清澈,蜿蜒滑过小桥,不知流向了哪里。

上回来没注意太多,这回多看了几眼,他这双层小楼还真是个好地方。

赫韫就坐在那,一件平常的缫丝夏袍,料子是好的,却看得出来是旧衣服,他神情恍惚,心思似乎飘得很远,眉间浸着淡淡的伤感,有份不属於他这年纪该有的苍凉。

这少年有一肚子解不开的心结呢。

「嗨,我又来了。」她笑嘻嘻打招呼。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熟谙这道理。

可惜有人不吃这一套,横睨过来,「你来做什麽?」

「吃饱饭,出来散散步,当作消化。」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没有人教你规矩,随便进别人的院子,尤其是男人的院子是很可耻的事吗?」青涩淡漠的骄傲少年一见到她像找到出口的洪水,泄洪了。

这麽可耻喔,那他像头野兽一样的咆哮就很有礼貌吗?

「抱歉,请继续想你的心事,当我没来就好。」她往後退,一步、两步。不是她没来过喔,是人家不欢迎,她自己走,不用他撵。

赫韫吼完顿时就後悔了。是他自己不争气,挨了师傅的打,现在把气出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算什麽?

「等等。」

香宓回过头来朝他扮了一个鬼脸,「不要,你叫我等我就等,那我不是太没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