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邻居的拜访。」程安杰润红的唇扬得老高，手中则晃着他不知从哪里买来的伴手礼。
「Andres……」程临郗沉下脸，正要将人轰回去，程安杰已经大摇大摆走入。
「好香喔，我还没吃晚饭，我也要吃。」都说台菜色香味美，他早想吃吃正宗的家常菜了。
正埋头苦吃的韩进勇一看见程安杰，吃了一惊，连忙站起。
「你好。」
「……好个屁。」程安杰脸上仍旧带笑，只是用英语骂了句。
「一起吃吗？我帮你盛。」韩进勇听不懂，热情地走到饭锅旁帮程安杰添饭。
程临郗倒是听见了，走过去板起脸低斥：「再让我听见，你就别想再进来。」
程安杰扁了下唇，看见程临郗抿直的唇线，心一动，凑过去便想索吻，却被不客气地推坐在椅子上。
「来，趁热吃。」添好饭的韩进勇转过身，憨笑招呼。
程安杰在程临郗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是乖乖拿起碗筷，一边吃，一边把不喜欢的菜拨到程临郗碗里。
「我不吃这个，味道怪怪的。」他一如既往地向对方撒娇。
程临郗也只是看他一眼，默不作声地把那些东西全吃掉。
「哥，我今天想睡你这里。」程安杰又开口。
「不准。」
「可是……」
「没有可是。」程临郗一句话堵死程安杰还想编造的借口，「还有，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没什么事的话就快回加拿大，别让爸妈担心。」
程安杰恼了，碰地搁下碗筷。
「我就是不想回去，你待在哪里，我就待在哪里。」
程临郗沉着脸又数落：「你这些年让他们操心得还不够吗？都二十四岁了，能不能别再任性，让人省心一点？」
「你只会说我，那你自己呢？难道就不自私不任性？一走就是九年，你有没有帮我跟爸妈想过？受了伤就逃得远远的，你这胆小鬼！」
程临郗火了，一把摔掉筷子，「我不需要你来指责我，你是最没有那个资格的人！」
是谁一次又一次地背叛自己？
是谁让自己九年都回不了家？
「就算我花心爱玩，但我还是你弟！」弟弟想念哥哥，难道有错？
闻言，程临郗按下怒火，冷哼一声：「那你好好记住现在说的，你是我『弟弟』。」
程安杰愣了愣，发觉被抓了语病，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但随即又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
「哥你别这样，我以后都会乖乖的，之前是我的错，从今以后我就只要你一个……」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我们连兄弟都当不成。」见程安杰似乎要将两人之间的事当着韩进勇的面说出，程临郗咬了下牙，怒声阻止。
程安杰僵住脸，瞥见已经吃惊得忘记吃饭的韩进勇，忽然站起身走到对方面前，伸出手指着他鼻子，用力哼了一声。
「喂，你给我听好！」
「嘎？」从兄弟阋墙的震撼中回神，韩进勇愣愣地看向指着自己鼻子的长指。
「我不会把哥哥让给你的，你想都别想！」气焰凌人地撂下这句，程安杰便甩头走了。
「……抱歉。」程临郗叹口气，向韩进勇道了歉。
「欸？」一头雾水的家伙搔搔头发，似乎想通什么，又呵呵笑道：「没关系啦，你弟弟只是太黏你了。」
「我以前宠坏他了。」程临郗闭了下眼，无力说道。
宠得让他以为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宠得让他以为只要撒娇耍赖便会获得谅解。
但人心又岂是修补缝合便能完好如初？感情岂是说回头便能回头？
「你弟弟跟你的感情真的很好捏，居然还把我当成敌人，哪像阿秀她们厚……」
程临郗忽然出声打断，「不是你想的那样。」
「咦？」不然是怎样？
抬眸看向专注等待余话的男人，程临郗顿了下，又别开脸。
「没什么。」这种事情能自己一个人处理便自己来吧，不需要将对方也牵扯进来，否则只会越闹越大。
韩进勇眼底有些失望，抓了抓头发，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说：「临郗，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虽然我不像你那么聪明，但会努力帮你。看你这么不开心，我真的很难过。」
「我说过我不开心并不是因为你。」程临郗沉默了一会儿，又叹口长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整整九年没回去探望我妈，只能通电话或是让她长途跋涉来台湾，才能见得到一次面。小时候她被我亲生父亲伤透心，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呵护她的人，却又得为我这个儿子烦恼挂念。Andres说得没错，我的确很自私很任性，果然是……」破锅配烂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骂他？
韩进勇伸出手，力道不轻不重地摸摸程临郗的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加拿大看你爸妈，但是我只想说，还可以跟父母说一声『爸、妈，我回来了』，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不像自己，这句话已经不知道该找谁说了。
程临郗抬起头，见大熊男眼眶居然泛红了，微微一笑，将头抵在对方肩膀上。
「我明白了。」或许该找个时间回家了。
再有如何的疼，都比不上失去双亲的痛。
自己不该再任性下去了，有他陪着，又有什么事跨不过？
「你是因为这样，才想有个完整的家庭吗？」忍不住地，程临郗的心又纠结在曾经见过的画面上头。
「能有的话当然很好。」
想到未来的家中有对方、有自己、有两个妹妹两个妹婿、有一个弟弟一个弟妹，再很多很多个小萝卜头，韩进勇忍不住傻笑起来，也没注意到程临郗身体僵了下。
果然不能奢想太多。
心头很酸、很痛、很恼火，五味杂陈地让程临郗抿了下唇，索性张嘴在韩进勇脖子上咬了一口。
「哎哟！」韩进勇吓了一跳。幸好他皮厚肉粗，所以不太痛。
只听伏在自己身上的人低笑一声，很像那天晚上喝醉酒那样，有点邪恶。
「你今天有没有穿？」
「蛤？」
「我猜是没有。」程临郗兀自说道：「猜对的话我要奖励。」
韩进勇还摸不着头绪，一只手已钻进他裤子里，让他吓得差点没弹跳起来。
「没穿。」握住因自己的触碰而开始热烫坚硬的器官，程临郗笑得很开心，「猜对了，今天我想用道具玩。」
「等、等等等……」一句话都还没结巴完，已经被扯着往卧室走。
呜……又是这种一厢情愿的竞赛，他不依啦！
第七章
今天下班回家的时候，韩进勇发现那只小乌龟不动了，不管怎么摸他，都没有反应。
明明之前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会把头脚缩进壳里，但今天看见他的时候，手脚都在外头，动也不动，眼睛也不睁开，放到水里也不游。
他很紧张，连龟带盆搬上车就往动物医院跑，结果医生说没办法治疗乌龟，急得他在医院外猛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