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她家的亲子关系疏远,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只身在外,那对父母都不曾担心过半分吗?
「他们已经离婚了,几年前就又各自嫁娶,我去哪一边都是多余的那个。」
美食能教人愉悦,果然是真的,加上这麽快乐的气氛,她不想在这节骨眼钻牛角尖,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拆散一个不幸福的家庭,可以成就两个美满的姻缘也没什麽不好。
以前觉得不平,是她年纪小。
但是如今她都成年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一直活在父母造成的阴影下面,总有一天会窒息。
她不想走那条绝路。
「你在这里永远不会是外人,永远不会是多余的。」关飞天不予置评那一对父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是只要一思及她曾经有过的旁徨和孤单,徘徊在已经离异、把责任推卸得一乾二净的父母身上,他心里的不满与心疼就逐渐增加。
他很护短又偏心,没错,他对自家人向来这样。
「谢谢你的安慰,其实我已经很感谢他们没有在我年幼的时候就各走各的路,他们起码都忍耐对方直到我能独立,才去找各自的幸福。」咽下嘴里的蟹肉,她眼神力求平静,看着两个因为他们的谈话而脸色变得有点别扭的孩子,赶紧结束这让大家都尴尬的话题。
有些话,还是私下说就好。
「这样想就好。」他看见白雪白飞快的看了阿宇一眼,心领神会,用五字箴言结束对话。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完後她又给每个人舀上一碗红糖姜汤,这才让吃草吃饱的黄牛们各自散去。
等到她刷洗完那些锅盘,该上架的上架,烘乾的烘乾,擦乾双手回到大厅後,却只见关飞天一人。
他在看军事枪械杂志。
除了英文报纸,这是他唯一会看的书。
白雪白溜了一眼,只问小孩去了哪。
「我让阿宇去帮小纯洗澡。」
「哦。」她应了声,打开角落的五斗柜,拿出两个纸袋。
「那是什麽?」对她身上所有的事情都带着高度兴趣,唯一能把他从专注的事情上拉开的人也只有她。
「你猜。」白雪白转身往楼下的浴室走。
十几分钟後答案揭晓……
两套簇新的衣裤,无论裤子的长度,衣服的大小,都恰合阿宇和小纯发育中的身材穿。
白雪白很满意的点点头。
「谢谢雪白姐姐!」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过小纯的声音大了点,阿宇的是猫叫。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古灵精怪的小孩早就摸透了她的个性,知道她心肠比谁都软,很容易相处。
她摸摸两人的头,像天下的妈妈,什麽都没多说,又进去忙了。
兄弟俩一致把头转向关飞天。
「今天有功课吗?有的话拿出来写。」伪老爹出声了。
妈妈的任务谢幕,现在该轮到爸爸登场了。
两个孩子很快从书包里拿出作业,坐在关飞天为他们订做的书桌前。
对於能有属於自己的书桌,不用在纸箱上面做功课,两人乐不可支,也十分爱惜。
兄弟俩写的字比他这半个洋鬼子还丑,老师以为他是两人的父亲,找他谈过,两人的功课、考试都跟不上同学,要他这「家长」回家多督促。
於是,盯着他们做功课,确定字写得整齐乾净,数算没错算等等就变成了他的「晚课」。
靠着海的房子除了远方一波波接着轻柔拍打海岸的潮声,万籁俱寂。
他的地方,没电视、缺电玩,但是没有人在意。
直到小纯打起瞌睡,关飞天让他们收拾好书包,这才送他们回去,结束了这一天。
他回来时夜凉如水,前院没有人,他脱下外套,挂回玄关的衣帽架上,再往里走去,直到推开餐厅通往後花园的绿纱门,这才看见他要找的人。
她坐在绕了一大圈,结果还是回到原来地方的长凳上。
夜里,柠檬草、薄荷、薰衣草的味道交织迎面而来,香气淡淡,月儿高悬,椰子树迎风摇曳。
「你回来了?」白雪白看见他,半闭的星眸睁了开来。
「嗯。」
「小鬼们都好吧?」
「小纯半路就睡着了。」关飞天往她旁边坐下,两人靠得很近,她的气息规律和缓,带着淡淡的甜香。
「嗯。」
「为什麽给他们买衣服?你没那义务。」嗅着怎麽也闻不厌的味道,他好奇的问。孩子的衣服大小合适,她是去哪里量的尺寸?
「什麽义务不义务的,我喜欢那两个孩子。」看见那两兄弟高兴的样子,就什麽都值得了。
「你喜欢小孩?」
浑然未觉有人挖了陷阱给她跳的小女人点点头。「喜欢,我家就我一个孩子,虽然物质上看起来什麽都不缺,我却常常在想,要是有个弟弟或妹妹,可以吵架斗气聊天谈心事,不知道有多好。」
「那以後你准备生几个?」
「四个,两男两女。」
「有点多,不过听起来很不错。」
「很不错对吧?」
「那以後就辛苦你了。」
嗄,啥?
她到底说了什麽?
每天上班下班,弄一顿看起来很抱歉的饭填饱两人的胃,庆幸的是,她煮什麽,他就消灭它,从来没抱怨过。
关飞天是个生活很规律的人,他有一手好木工的功夫,跟他说个形状,他就能做出模样来,不抽烟不喝酒,偶尔喝点小酒,兴趣就是整理那辆英国古董车。
不弄那些东西的时候,他有一架老式唱盘机,放上黑胶唱片,放上唱针,猫王的歌声就从慢慢回转里唱了出来。
老式唱盘机跟现在的CD感觉非常不同,有种粗糙的音质,沙沙沙沙的,别有一番风味。
她发现,他喜欢的歌手以五0年代和六0年代居多,猫王、披头四都是他的最爱。
这样的生活看起来平淡,可是白雪白却觉得很快乐,完全没有适应上的困扰,除了一件事以外——
今天下班回来,她看见自己的内衣裤、十几件的内在美晾在铁丝上,就在一进门即能看见的前院。
那男人洗了她一星期的份量。
七件胸罩,七件内裤,一件不差。
看过去像万国旗。
她差点想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白雪白冲上前,抓下那些数量惊人的内衣裤,赶紧毁屍灭迹……不是,是赶快收起来。
她得告诉他,她只是习惯排休的时候再把积下的衣物一口气拿出来洗,不是不爱乾净。
白雪白一如往常的走进屋里,却惊悚的发现所有谈话声因为她的出现而中断,本来应该只有关飞天会在的屋子里,黑压压的站了六、七个西装男。
每个看起来都来意不善,每一个手上都有枪,有一个的枪甚至正对着关飞天。
她见过这种人,眼神冷酷,十个有九个都是混黑道的。
「我告诉你们……不……不许欺负他!」糟糕,他们每个都有枪,她的警枪却在下班时缴回去了,没有了防身武器,怎麽对付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