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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痨梅夫人(重生一门技术活之二)(9)

她咚咚咚擂了门,直到以为不会有人来应门时,木门咿呀打开,这这这……哎哟喂啊,她还从没见过这么高大的男人,还长得……长得她不会说就是了。

「大娘,有事?」好半晌,青年看着黄婶微微张着的嘴,很迟疑,很勉为其难的开了金口。

「哎哟,瞧我这是怎么了,」她拍拍自己,一脸回神模样,「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公子?」

「敝姓梅,大娘叫我嘉谟便是。」

「是这样的,梅公子,我娘家姓黄,大家都叫我黄婶,我家那口子晌午时候去了镇上买炭,谁知道天都黑了,家里还等着用呢,人却还没回来,我们家少奶奶病后虚弱,没有火炉子实在熬不过,想说上公子这里来商借几斤炭火,我家老头子一回来,老婆子我马上拿来还。」

他连根睫毛也没动,时间慢慢过去,这让黄婶心里发起毛来,接着,他的人便消失在门后。

她僵在门口,这究竟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门没关,她可以心存一丝希望吧?

片刻过去,那江青色的衣角再度出现。

黄婶几乎要痛哭流涕,将诸路神仙感激了个遍。

他把开了缝的木门整个打开,一脚走出来,手里拎着篾编的笸箩,里面装满了炭,那半人高的筐子,他拿在手里,轻轻松松,完全不费吹灰之力似的。

黄婶看见那么多的炭,伸手便想接过来,一边道谢,哪知道梅嘉谟打量了她一眼,将本来意欲交到她手里的笸箩收回,越过黄婶,径自往前去了。

他他他……这是要帮她送到家里去吗?

第一次碰见这么沉默的人,她吓得脚底打颤,要不是他刚才还和她说了话,她真要以为是个哑子呢。

他大步流星往前走,黄婶只得搓搓手,埋头快步跟上。

「谢谢小哥儿,东西放这里就好了,真是太麻烦你了,进来喝杯茶吧,暖暖身子。」也才几步距离,黄婶已经由梅公子套近乎到小哥儿,公子摆明了是别人家的,小哥儿可就亲切多了,进化得完整又迅速。

梅嘉谟显然对喝茶什么的不感兴趣,也无意逗留,他并不是什么良善好心的人,也不曾想过要和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往来,不打招呼,不攀交情,也不叙什么情谊,但是他知道这家人没有壮丁,除了一个老头,余下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他对别人的事毫无兴趣,但是两家院子只隔着一条马车勉强可以过的山道,就算无心,稍微有个动静,不想知道都不成。

他放妥筐子,从土屋外绕出来,经过柴门,光秃秃的院子积了小半山高的柴火,一天的雪足以把空地上的柴火浸湿,湿了的柴,既难生火又容易冒烟,这些柴要不赶紧劈了,放到干燥的地方晾它个几日,就没用了。

这堆柴火是石伯花了好几天从山上捡回来的,为的就是过冬用,山上一旦大雪封山,别说兔子野兽不见踪迹,连进去都难,更别提捡什么柴火了。

只是他没想到盛知豫来得突然,打坏了他预定的工作。

「斧头。」梅嘉谟说,然后伸手。

黄婶眨了眨眼睛,那是一只非常男人的手,指节分明,指头修长,指甲干净圆润,肤色是亮的。

「斧头,你要斧头是吧?」这小哥儿让她好猜,就不能多说几个字,譬如给我一把斧头之类的,多说几个字又不会吃亏。「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你都借我们炭火,还让你帮我们劈柴,小哥儿,你人实在太好了!」

他对黄婶的赞美不为所动,袖子挽高,把袍子一角拉到腰际,塞进布腰带里,而黄婶已经把一把斧头递到他手中了。

别院小得很,他劈柴的声音很自然传进盛知豫耳里。

她知道黄婶为了她去借炭的事情,悄悄从窗子看了一眼,见梅嘉谟忙碌的影子,他腰板挺直,发尾处拿根帛带绑了,身穿陈旧的江青色葛布长袍,腰束布带,鞋子也磨得快见底,天气这么冷,他却没有半点颓废畏冷的样子。

想不到人家除了把炭送来,还帮忙劈柴,真是个大好人。

「都到饭点了,人家出东西又出力,我们也不能让他空着肚子回去,多炒几个菜,油多下些没关系,请他留下来吃饭吧。」她吩咐春芽。

「知道了,婢子立刻就去!」

对身强体壮的男人来说,那堆柴薪实在不算什么,既然柴都劈了,他索性一事不劳二主,把那一捆捆的柴搬到了放农具杂物的土屋里。

事情已了,他也不打算知会主人家,准备转身回去。

脚足还没旋过来,他敏锐的发现有道轻巧的脚步声停在土屋口,虽说是土屋但并没有门。

「梅公子。」盛知豫施施行了个万福。

他欠身还礼。

「小妇人娘家姓盛,行八,梅公子请随意称呼,外头冷冽,不如进屋里说话吧。」这梅公子丝毫不见见到外人时的畏缩和闪躲,乡下人能有这般好气度吗?

「不必。」他的声音低缓,有种不容置疑和透着股极致刻薄的幽冷。

从影影绰绰的光影里看过去,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就用一根帛带系着,率性的披在肩后。

一双狭长的凤眼,飞起的眼角隐带煞气,如线凉薄的唇,高挺的鼻,深邃的轮廓,明明是玉一般光凝的容貌,却无一丝玉石的温润,是一种惊心的清与秀,那般净水生凉的气质……近乎冷酷了。

他也不避讳的看着盛知豫。

柔软的黑发,柔软的面颊,做妇人打扮,黑丝般的长发尽数绾上去,露出细腻的后颈,只是因病了的样子,单薄清痩,像没晒到太阳的狗尾巴草似,脸上还有两点白白的,不知道是沾上了什么,但是她眼眸清亮,流眄生辉,很是招眼。

「公子大约知道我们家里就几个妇人女子,女子无用,多亏你伸手援助,但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梅公子要不嫌弃,留下来吃个便饭,就几个家常菜,让小妇人尽点报答之意,请不要推辞,也勿嫌弃。」

「只是举手之劳。」听不懂人话吗?他说了不需要!

「你回去不也是要弄饭吃,许多人一桌子吃饭,饭菜才会好吃,你就别推辞,我已经让春芽煮了你的饭。」

没有自顾自怜的悲容,没有矫揉造作的矜持,明亮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他,丝毫没把他的冷淡当回事。

她是太过无知者无畏,或是不会看人脸色,压根没把他当回事?

「小妇人看公子纪比我稍长一些,既然我们做对门邻居,我就直接喊你一声大哥,你说如何?」

不如何。心里很立即的反应,但回过神来,竟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下。

她正松开他的袖子,带笑的往里头喊:「黄婶、春芽可以开饭了。」

她这是碰了他?他来不及发怒,他绝对不让人随意碰他的……他们居然等他开饭?

菜香从堂屋里飘出来,那是一种带着温馨的家常香味,不浓不烈,甚至还没看到菜色,但是那个味道,就能让他知道是什么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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