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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后(12)

明明就有空房,干么将就?「你大可不必,瞧我这身子也逃不远。」

但是他接下来的话,让她乖乖的让出了床的外侧。

「我一早要赶回大帐。」

是啊,如今还是非常时期,他们的事以后再说吧。

终于脱得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裤子的孙上陇把配剑摆上床,这是练家子长年不变的习惯,人在哪兵器就在哪,可是一瞧见申浣浣的肚子,一想到煞气会伤胎儿,破例的让它离了身,将它和盔甲等摆在一起。

搂着她的腰……好陨,现在的她早没有了腰线,他阖上泛着血丝的眼。

「乖宝宝,别闹你娘了,让她好好睡才有力气把你生下来喔。」他靠得那么近,彼此的心跳交织着。只是这样……她,竟然有些眼湿。自从成年后,深信男女有别的大哥再也不曾这样抱着她睡了……

第五章

孙上陇真的是一板一眼的武将,决定的事就是铁簸的桶谁也扳不动,每天丑时回,卯时出门,脸带倦色却坚持非要这么做不可。如果说有几个时辰可以偷来睡觉倒也值得,偏偏三天里有两天总会有小兵来敲门,不是有急函要处理,不然就是有重要的事要他出面打点。

几天后,申浣浣嘴里虽然不说,却有了莫名的期待。

入夜后,她老会心神不宁盯着门看,想象他那被油灯拉长的身影会突然出现,盼着、候着,直到确定是他,那一刻她的心跳如雷击般彷佛要穿透她的心……

镇日诸事缠身的他在这里住了七、八天,真是十分不易。

三伏天里,他给怕热的申浣浣找来虾须竹帘,入寝时可以御蚊,疏漏生凉,似胜纱帘。入寝时有人肉垫子给她放肚子,还有人解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上下无一事要她操心,她简直就像让人家圈养在猪圈里的某种牲畜。

「好小子,算你运气好,他应该会是个疼小孩的爹,你瞧他做这么多,为的可都是你。」

申浣浣躺在用绿白细滑席子覆盖的凉椅上,乌发盘成髻,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透着红润,姿态妩媚极了。

走入小院的孙上陇忍不住被她所吸引。

虽然双眼闭阖,看似在休憩,她还是知道他来了。

他灼灼的目光老是让她的身子变得敏戚而沉重,每每让她想起那夜初尝人事的酸疼。

两人视线交缠了。

「要开战了吗?」数数日子,对方挂免战牌的日子也到尽头,要开火,他这主帅不在会变成笑话的。

「嗯,我得赶回去。」他蹲下来,陪她说话。

「有事就去办吧。」 她看见他蹲下时随侍那黑了一半的脸。

「我放不下妳。」

「你甭紧张,外头兵荒马乱的,我不会跑,也跑不动,倒是你每天往这里来,才引人注目。」

战争不是只有砍个你死我活就能争出输赢来,若犯了妇人之仁,一点小误差就能让战局翻盘,输赢改观。

他是什么人物,三天两头在这里出没,不会敌人疑窦吗?

相较于自己,她比较担心他的安危。

「攻下城我马上来接妳。」孙上陇信心饱满的说道,流露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你自己要小心保重才是,我可不想孩子落地就没了爹。」

「妳小时候真可爱,一双眼就像宝石,谁逗妳玩,妳就跟谁亲,可一看到我马上变节过来,趴住我大腿喊着要抱,就算有好吃的鸡腿妳还是会先抱过我才去拿。长大后,成天在兵营里跑进跑出,谁见了谁都喜欢妳,可是我万万没想过妳对我的是这种男女感情。」

「你要骂我不要脸,我没话说。」她想把脸转开。

「咳,如果妳不下这味重药,我想我还要很久才能明白妳的感情……当然,这种事情我就纵容妳这么一回,以后不许这么蛮干,不然小心妳的屁股!」

事情就这么轻轻带过?他没有揣着账本慢慢跟她算?

害她担了半天的心……

「还有,等我几天,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决,几天后,我会回来安顿妳的。」

冷不防的,他在她青葱的指上咬了一口。

她「呀」 了声,缩手,却发现他这一口没留情,咬得重又狠,留下个牙印子。

她胸口起伏,想发脾气可一张脸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泄漏她心里的矛盾。

但这笔帐不是算了,而是他还没有时间跟她算。看了眼她的肚子,想到外头的战局,现在都不是算帐的好时机。

「把孩子照顾好。」他起身。他留下咬痕是要她知道,他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她得要有心理准备。

「还有,炉子上给妳煨了桂花牛奶还有新米鸡笋粥,要吃完。」

这……这男人,感觉硬邦邦的,甜言蜜语不会说,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却惦记着要她不忘三餐。

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好到让她一颗心沉沦又沉沦……

这些男人是一个个比闲的吗?

走了一个大将军,来换班的是司徒云润。

他依旧是素袍长袖、儒衫方巾。

他带来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日出前,终于攻破藩王叛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孙家兵渡过护城河杀进了京师,皇帝见危机解除后下诏罪己,宣布退位,会有这场战事是他治理天下无方才引得藩王作乱,他责无旁贷。孙家军大获全胜,各方舆论对他佳评如潮,赞誉有加,预定今天要入城。

「将军说妳可能随时会生,我来待命。」看见她凸出的大肚,司徒云润没有太多惊讶,像是早在预料中。

「他就是不信我,我一个大腹婆能逃哪去?连你这心腹大将都来了。」 都跟他保证过了,他还是不放心。

司徒云润眼中有一丝谴责。「浣儿,要我说妳真的挑错时候使性子了,战场上一个分心可是会要人命,少任性些,妳应该多体谅将军有多少性命捏在他手里。」

「司徒大人训示得是,说到底还是我错了。」她冷笑道。

她难得自私一回,却错误连篇,错在不该这时候怀上孩子,错在离家没挑对时间,错在不应该让他劳师动众来寻她、护她。

但他以为她愿意这样吗?

「妳现在是孕妇,情绪别太过激动,听我说,那天家里人一来通报妳不见了,将军就把我叫去问话了。」十万火急。

「想必你是一五一十的招了,还说了那包仙人醉是我花了不少水磨工夫去跟你要来的。」只是她并没有告诉他,她要将迷药用在谁身上。原来鸡蛋再密还是有缝。

「我是军医,他当然马上就怀疑到我身上来,我嫌疑最大。」罚了半年薪俸虽然不到肉痛程度,可也足足看了主子好久的脸色,直到那天得到她的音讯、把人寻获为止。

「是我拖累了你,他骂我你也骂我,我都臭头了。」她从来不想连累谁,当初她应该跑远一点,找家药铺去拿药才对。

「谈不上拖累,将军很担心妳,有一阵子几乎吃不好睡不着,半夜还在营帐外面踱步,可见妳对他的重要性。」面对她甜美的脸蛋,在路上练了千百遍的骂词都没用,看来他这辈子也是被她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