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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婢(12)

「不要再拿那种眼光看我,你都看了整整三天还不够吗?」她拿软椅上的锦团出气。

不要她帮忙,却只拿那双老是叫人心跳加速,脸红无措的眼瞧她,就好像她是令人垂涎好久、好久的食物。

他说,他什麼都不要她做,她只要留在他眼睛能看得著,手能摸得著的地方就好。汤药、饭菜、擦身,再细微的事情都有人伺候,她留下来唯一的用处不会是被当做风景观赏吧?

当然他也会唤她近身,為的是每天三回為她那双见不得人的手抹上珍珠霜,可是常常抹著抹著,眼光又会像现在这样擦枪走火。

项穹苍没办法,只能收回赤裸的眼光,不敢说他怎麼都看不够她。

不过他也发现每回侍女进来,他的喜儿就开始找事做,她擦瓷瓶,抹彩绣小屏风,掸条案,排列古董架上的珍玩和书籍,就是要让自己一刻不得閒。

她的浑身不自在项穹苍看在眼底,心裡有了计较。

「喜儿,你快把那只鎏金斗彩花卉转心瓶的釉彩都擦破了。」

这当然是唬他可爱的小妻子的,只见她匆匆放下那个模样精緻的瓶子,双手垂放,一副做错事的无辜神情。

「别做那些事了,如果无聊,陪為夫的下盘棋怎样?我已好久找不到可以跟我对弈的人,心好痒。」

「不玩。」哪有人家这样形容棋癮的。

「為什麼?」

「你这身子,就别伤脑筋了。」

「就一回。」他央著。

「每次比你都是输家,到底有什麼好玩的?」这叫青出於蓝吗?

「拜託!我无聊嘛。」

「输的人不可以生气,生气的是小狗。」

以前在黄家村為了节省油灯,两人常常把烛火给熄了,然后手牵手坐到屋簷下的阶梯乘凉,要是冬日,便用透进来的雪光还有月光下棋。

棋是他教的,后来老是编著要玩的人也是他。

穷困的他们哪来的閒钱买棋盘,各色小石头捡一捡,用小刀把棋盘刻在小桌上,不花一文钱,杀了时间,也有了夫妻情趣。

项穹苍见她允诺,大喜,让人捧来象牙雕的棋盘。

大庆在寝床上架上矮几,棋盘跟棋盒就摆在上头,来喜儿也只好脱了鞋上床,两人各踞一边,分了黑白两子,两军捻子对峙,廝杀起来。

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走棋的人更要全神贯注,一个子输了可能就全军皆没,可项穹苍打的可不只有跟娘子对弈的主意而已……

他们聊了不少,应该说项穹苍问,喜儿选择性地答,在以往,喜儿是嘰嘰喳喳的小麻雀,不用他问,每天都有倒不完的话箩筐,时过境迁,时间改变了很多,她变得沉潜静默,谨言慎行,应该说不再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了吧?

他叫自己不要去勉强喜儿。

毕竟,他们之间有著两年多的空白,需要时间去调适彼此的。不急不急,他得先把娘子的笑容找回来。

「你的炮确定不跑?那我吃了它嘍?」他很大方地提醒。给条后路。显然对方不领情。

「将军。」项穹苍替这盘棋敲了丧鐘。

「你的棋艺进步不少。」她却是生疏了。

把残棋抹了,「再来一盘?」

「刚刚说好只玩一回。」就知道这隻黄牛又耍赖。

项穹苍笑了,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

或许从喜儿哭倒在他怀裡的那一晚开始,心裡有什麼被洗涤乾净了,她对项穹苍没有再不理不睬,可是也回不去两年前那个无忧无虑,只要把一家大小吃穿打理好就心满意足的小娘子,要是项穹苍不问她话,她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上半天,什麼也不说,什麼也不问,像是离他非常遥远。

项穹苍不喜欢喜儿那抽离的样子。

人总是贪的,虽然现在的她能健健康康地坐在这陪他下棋,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可是他更想要以前那个会对他笑、会捶他、会对他发脾气、会撒泼、有话就说的好姑娘。

第五章

「我可以有个要求吗?」来喜儿忽然提出要求。

项穹苍眼睛发亮,他就怕她不要求,不论她要什麼,只要说得出来,就算要的是天上的星子,他也会想尽办法去摘下来给她。

她有些赧然,有些难以啟齿。「真的可以说?」

「你跟我有什麼不能说的?」

这话殊难开口。

项穹苍也不催促,安静等待。

「如果可以……我想痛痛快快地沐浴,我很久没有洗过热水澡了。」她扭捏,不满意自己身上的体味。

她卑微的愿望竟然只是泡个热水澡,项穹苍胸口一阵热烈悸动,酸涩还有绵密的柔情化成深沉的自责──

身為他项穹苍的妻子,过的却比路边的乞丐还要不如……

「以后不管你想做什麼,吩咐旁边的人就好了,我会让他们知道,你的命令就等同我的命令。」

他立刻让人去準备热水,然后唤来婉如。

「伺候王妃沐浴更衣。」

讶色从婉如眼中飞掠,不过她马上恢復一贯的恭敬,朝著来喜儿弯腰。「请跟我来。」

来喜儿对王妃头衔并不是那麼喜欢,可是现在也不是与项穹苍争辩的时候,她下床穿了鞋,随著婉如走进一间由重重纱幔隔开内室与外室的房间,屏风裡,已经放著热气蒸腾的浴桶了。

「姑娘,我就在外面候著,有事喊我一声我马上就来。」婉如垂首,对来路不明的喜儿不敢展现太多的热情,只能凭著直觉拿捏分寸。

「谢谢。」很显然这位通房丫头对自己一点印象也无。

这也难怪,在灶间的她常常灰头土脸的,两人连点头的机会也没有。

婉如这辈子第一次接受别人的道谢,脸皮扭动了下,手挽著喜儿脱下来的衣物退了出去。

眼见四下无人,来喜儿踏著小梯泡入木桶中,她满足地叹了口气,水面上充满著玫瑰浓郁的香气,因為太舒服了,她闭眼,享受载浮载沉的热水,一身的疲惫很快地被洗去。

新奇新鲜,这澡一直泡到水有点凉了她还意犹未尽地不想起身,不过在外面候著的婉如可担心了。

「姑娘?要添点热水吗?」

「啊,不用了。」

喜儿恍然醒来,赶紧踏出浴桶,候著她的不只有婉如,两个垂髻小丫环捧著衣料和巾子,手脚利落地抹乾她身上的水。

她这辈子都是伺候人多,哪曾被这样对待过,一时慌了手脚不说,迭声说要自己来。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被其他女人看光了身体还真是不习惯,就算其中两个是小孩。

「夫人,请让我跟妹妹伺候您,我们要是做得不好王爷会生气的。」孪生小丫环粉雕玉琢,非常可爱,而且一开始就把喜儿当成终身要伺候的主子,不像婉如多了份心眼。

「你叫什麼名字?」

没想到会受到垂问,单眼皮的顶了顶双眼皮的丫环。「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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