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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君笑(15)

晓得她迟早会问到这个问题,他却不想让她知晓太多,于是打算简单带过。

「我的生意需要宫廷里的大官做靠山,水帮鱼,鱼帮水,所以当宫廷里的大官需要帮忙,我自然要出力。」

「这样啊。」感觉到他不想多说,她也不勉强,于是换了个话题。「褚哥哥,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

「说你爹娘,说你哪里人啊,说你以前的趣事啊。」因为喜欢,所以她想多了解他。

没料到她又问到自己不想谈论的话题,他先是沉默,而后才缓缓开口。「我是个孤儿,不晓得自己是哪里人,也不记得有什么趣事。」在他被亲爹挥杀的那一日起,他便等于死了,如今这个褚恨天,没有爹娘,只有师父;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未来。

察觉到他的态度瞬间转冷,毛頵儿马上就明白自己又问到不能问的话题了。

她咬着下辱,望着那层黑纱,竟没有勇气探看他此刻的表情。

察觉到她的不安,他才发觉自己吓着她了,因此立刻将冰冷的气息敛起。「别光是问我,你也说说你自己,说说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只身来到邺阳城?」

见他又恢复平常的态度,她才又展现笑容。「说到这个,就要从我爹去世之后说起了……」

她娓娓道出一个月前所发生的事,并将之后一路的不幸也一并说出来,而听完她的遭遇,他不由得蹙起眉头。

「你说你爹是被人杀死的?」清冷的嗓音里藏着一丝讶异。

「是啊,我爹是猎户,那日上山打猎,却不小心看到一宗谋杀案,来不及逃,就被那个凶手灭口。」想起爹爹当时惨死的模样,她的眼眶瞬间泛红。

「你怎么晓得?」

「因为当时我也在。」垂下眼睫,她回忆起那日的情况。「那日我和爹爹一同上山打猎,我在树上摘果子,爹爹在树下设陷阱,谁晓得树林里却突然闯进两个外地人,其中一人挥刀将另一人砍死,还砍下对方的首级,我爹爹亲眼目睹,所以那人就把我爹爹杀了。」

「那你呢?」他急急问道。听她说着当时的情况,他不由得为她危险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

「我吓坏了,躲在树上不敢出声,那人没发现我,就走了。」说到这里,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纷纷落下。

想起爹爹当时为了保全她,含着最后一口气爬到另一棵大树下,为的就是不让那人抬头发现她,她就难过得想哭。

见她嘤嘤啜泣,心中柔情顿时溢满胸腔,忘情的,他怜惜的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安慰。「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爹在天上看你活得这般快乐,也会欣慰的。」

「呜……」

本以为自己对爹爹去世的事早已释怀,可这会儿在他的安慰下,她才发现自己不曾遗忘那日的一切。

即使闭上眼,她还是能清楚的回忆那一天。

她记得那人挥刀砍人时,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狰狞恐怖,也记得他是如何变态的砍下另一人的首级,更记得他是如何的挥杀爹爹,然而她最忘不了的还是爹爹拖着满身的鲜血在草地上爬行的那一幕……她的爹爹,她最爱的爹爹竟为了保护她,硬是多挨了一刀才死。

「哭吧,把所有的伤心都哭出来,没关系。」拍着她的脊背,他轻声安慰着她:心疼她所遭遇的一切。

「我打小就没娘,是我爹爹把我养大的……呜呜……」她好想爹爹!

「嗯。」

「我爹很疼我……呜呜……」

「我知道。」她爹真的很伟大。

「呜……那人就不要给我遇到,否则我一定替我爹爹报仇!」她恨极,握起拳头,瞪向远方。

安慰轻拍的大掌瞬间僵住。「……报仇不是件简单的事,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做这种事。」

「我也晓得,不过没关系……呜……我爹可能已经变成鬼了,他一定自己先去报仇了……」

「……」他不信鬼神,不过她怎么说,怎么算吧。

半晌,听她没再发出声音,他才发现她竟哭到一半,倦极陷入沉睡。

停下轻拍的动作,他拉起一旁的暖衾重新盖回到她身上。

望向远方,他沉默不语,许久才轻轻开口。「如果遇到那个人,不用你报仇,我会帮你。」

第五章

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传来杨钊的声音。

「爷,门外有一名自称童公公的人造访。」

大掌拿着血玉雕琢而成玉麒麟仔细观察,另一只手沿着麒麟身上的祥瑞雕纹来回抚触,像是欣赏,却又像是寻找什么东西似的,不过一听到杨钊的话,指间的动作瞬间停顿。

「将人请到集虚堂,我一会儿就过去。」黑纱下,褚恨天不悦的眯起紫眸。

「是。」映在门上的侧影瞬间消失。

杨钊一离开,褚恨天立刻按下麒麟脚上某个拇指般大小的飞云纹。

喀!房里瞬间响起某种细微的声音,原来是麒麟嘴里的明珠突然往后翻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摺叠好、原本藏在麒麟内部的皮纸。

取出皮纸,褚恨天将皮纸摊开,皮纸上赫然是一幅藏宝图。

看着藏宝图,冷薄的唇轻扯,然后将藏宝图收起,放入桌脚机关暗格,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匣,才举步要离开,可在经过墙上一幅农村图前时,他蓦地停下脚步,用非常神往的眼神看着画,好一会儿才又举步离开书房。

「童公公,你我应该是初次见面,久仰大名。」褚恨天一脚跨进集虚堂。

闻声,原本赏画的童观,也就是童公公,缓缓转身,带点阴柔味道的脸上扯开一抹似真似假的微笑。「咱们的确是初次见面,褚爷。」

「初次见面,本应以酒菜款待,不过褚某万万没料想到童公公会来造访,因此没有准备酒菜,还请童公公海涵。」褚恨天边说边请童观坐。

童观哪会听不出褚恨天字面下的意思?「无妨,你我之间的关系本就是秘密,不能够让外人知晓,若非大皇子有话要问,咱家也不会前来叨扰。」

「何事让大皇子如此急迫,需要派童公公你来传话?」无事不登三宝殿,褚恨天不想浪费时间闲扯,索性将话问明。

宫中阴谋横行、眼线众多,早在六年前他就告诫过大皇子别遣人来找他,若是让人发现,对彼此都不好;因此这六年间都是他主动派人入宫办事,一切秘密行动,然而如今大皇子却破了戒,让人进了他府邸,自露马脚,实在愚蠹!

「不愧是褚爷,说起话来干净俐落,也好,那咱家就把话挑明了讲,不浪费褚爷时间。」童公公卸下手中的拂尘。

「公公请说。」

「几日前你献上的名单、毒药很有帮助,重创七皇子及其党羽,大皇子大喜,因此特地赏赐黄金百两予你,咱家今日就是来送礼的。」童观指着堂前的一个木箱。

「大皇子客气了。」不搞你推我却那一套,褚恨天大手一挥,要底下的人把木箱抬出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