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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下婢(155)

定北侯夫人如被什么东西击中胸口,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难怪儿子这段时间都规规矩矩的,原来是已经求了婆婆,那样的女子,哪能进秦家的门做嫡室正配?

见她不舒服,婆子立即给她端来茶喝了两口,又给她拍着胸口顺气才道:“太太您也别担心,三爷的婚事,也不是老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难道还能绕过您去?”

怎么说儿子也是自己生的,定北侯夫人舒了一口气,打算继续进厅里招呼客人,就见榛子走进来,定北侯夫人停下脚看着榛子,笑着道:“杜小姐,婆婆好几年都不肯出来应酬了,今儿你倒讨了她的欢喜。不晓得你们说了些什么呢?”

榛子笑了:“不过是说些故事,太夫人还告诉了我不少她年轻时候的事。”定北侯夫人才不信呢,但还是亲亲热热地笑着,招呼榛子坐下。

秦三公子一直没走远,见榛子被丫鬟带着出去了,就急忙走进定北侯太夫人的上房,见孙儿进来,定北侯太夫人叹气:“你啊,从小就最讨我的欢喜,可没想到,你要成亲,也是要让我操心不已。”

秦三公子急忙在下面坐下,给定北侯太夫人捶着腿:“她怎么说的?祖母,我晓得,她是不一样的女子,我定会待她好的。”

定北侯太夫人笑了笑,就喃喃自语地道:“这世上还真有这么奇怪的人,放着康庄大道不肯走,偏要走旁人没走过的路。”秦三公子伸手去推定北侯太夫人:“祖母,您别和我打哑谜了。”

定北侯太夫人笑了笑才道:“我可和你说,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你是知道的,可是你要先告诉祖母,日后你不会后悔,不会……”

秦三公子已经点头:“祖母,我不会后悔的。”

“说了可不抵用,小三,你要知道,女子嫁人,和男人还是不一样的。男人可以纳妾,可以去寻别的女子,可是女子嫁了个不好的夫婿,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小三,娶了这么个妻子,纳妾我想你是不能做的,还有她要继续做生意,还有……”

“祖母,这些我都晓得,这些我也想过。祖母,一个不一样的女子,是要不一样相待的。”这话让定北侯太夫人笑了:“那么,过两日,就请廖老爷来家里吧。”

这是,要替自己说亲的意思,秦三公子眼里闪出喜悦。定北侯太夫人淡淡一笑:“小三,你方才的话我并没忘记,她首先是你的妻子,然后才是秦家的媳妇。所以,很多事,你要先和你娘说清楚。”

“什么,你要娶杜小姐,而且,成亲后就搬出去住,你疯了吗?你读了这么些年的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孝字都不晓得怎么写了?”定北侯夫人的反应是在秦三公子意料之中的,他跪下对定北侯夫人道:“娘疼儿子,儿子知道,可是儿子活了这二十多年,唯一忤逆您的就是这件事。儿子左思右想,不愿异日要写钗头凤。”

盛怒中的定北侯夫人拿起一个茶杯就往儿子头上扔去,秦三公子不闪不避,任由那茶杯砸在头上,登时有鲜血涌出。听着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和儿子额头上的血,定北侯夫人心里又疼起来,上前掏出帕子给儿子堵着:“也不晓得那杜小姐有什么好,长的也就那样,脾气还不好,又是个商户女儿,偏你见了,就非要娶,娶也就罢了,还没过门呢,就要给你老娘我立规矩,要搬出去,不服侍婆婆不说,你还说不想等将来写钗头凤。难道你就这么肯定我做娘的是恶婆婆。”

秦三公子看着自己的娘:“她是不一样的人,在儿子心里,不一样的。娘,我晓得您是个好人,您待两位嫂嫂也很好。可是她不是你心中那样的好媳妇。”

所以就要隔开吗?定北侯夫人的泪流下,秦三公子抱住她的腿:“娘,您就答应儿子了吧,儿子就算搬出去住,也是您的儿子。隔三差五地也会回来。”

“你是怕她嫁给你后还要继续做生意,我会横加阻拦吧。”定北侯夫人沙哑着嗓子说。

“什么都瞒不过娘。”秦三公子呵呵一笑,定北侯夫人叹气:“女儿家,本就该以贞静为要,她这样的,怎么能……”秦三公子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所以你们要分开,娘,您别怨我。”

天下只有拗不过儿女的父母,哪有反过来的,定北侯夫人心如刀绞,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屋里烧的暖暖的,火盆里还埋了红薯和芋头,绿丫是烧这些的好手,三五下就把芋头扒出来,也不用帕子垫着手,几下就把芋头剥出来,往蜂蜜上一蘸锦儿就张大嘴巴。

“锦儿,瞧你,都吃了两三个了,不许再吃。”秀儿把锦儿拉过来,顺便把绿丫手上的芋头一口咬掉一大半。

“娘!”锦儿不满了,娇声叫着,秀儿把女儿抱在怀里,下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就笑着说:“难怪有猫冬的说法呢,瞧这外面冷的,在这屋子里坐着,暖烘烘的,再说着闲话,多好。”

绿丫见红薯也烧好了,拿出一个剥着皮,旁边的小全哥早等不及,见那黄澄澄的红薯肉一露出来,就拿筷子夹了一块。绿丫往他头上打一下,这才把整个红薯递给儿子:“可不许吃多,不然的话,放屁放的一屋子都臭。”

小全哥哎了一声,就把一大块红薯填到嘴上,刚咽下去,就觉得不对劲,要放屁,绿丫见他皱眉,起身把他一推,小全哥刚被推到外头,就听到榛子的声音:“哎呀,小全哥你这是怎么了,惹你娘生气了,被推到外头。”

听到榛子的声音绿丫就把帘子掀起,见榛子头上戴了昭君套,身上穿了雪貂的斗篷,忙把她拉进来:“今儿怪冷的,都说倒春寒呢,我还想着你不会过来,哪晓得就过来了。”

榛子把昭君套解了,又把手筒放好,这才坐到火炉边,把手烘一烘,闻着红薯和芋头香深深吸了一口才笑着说:“你们倒会乐呢,本来今儿还有帖子呢,我想着去喝什么春酒,倒不如来寻你们,一进来瞧见,果然还是你们舒服。”

绿丫给她倒了杯酒:“来来,我今儿也不喝茶了,就喝这酒。”榛子接着一口喝干,又抓了把花生磕着才问:“我进来的时候遇到小柳条,她说你和秀儿姐姐在这边呢,还说特地不让人在跟前伺候,我一想,那也不用通报了,就进来了。也是,这么几个人说着话多好,要旁边一群伺候的,有些话还不好说呢。”

什么话不好说?”绿丫坐下,小全哥已经重新走进来,把那在外面冻的冰冷的手往绿丫脖子里面伸:“娘,给我暖暖。”绿丫把他的手给扯下来:“好好坐着,别闹。”

小全哥还要闹,榛子把小全哥拉过来,把自己的手筒拿过来让小全哥把手放进去:“这里暖和,你和你妹妹都把手放进去暖和。”榛子的手筒是用一张狐狸皮做的,毛茸茸的小全哥一看就喜欢,欢欢喜喜地和锦儿拿着到旁边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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