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我叫商柘,最擅长的科目是物理,最不擅长的就是文科啦……”
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像个傻瓜一样,他还什么都没说,这个叫什么商柘的家伙就自顾自地跟他聊起天来,还笑得一脸蠢样,压根没发现听的人脸色阴沉。
也许真的是哪里少了根神经,商柘从来不会记恨某个人,不管对谁都笑脸以对,即使面对臭着个脸的他亦然,为此也冠得一个好好先生的称号。最受不了这种个性的他,不管什么事都会拿来挖苦一顿,即使在别人看来是非常没道理的,在骂完之后心情总是特别舒爽,而商柘也从来不在乎会不会被他嘲讽,这也是为什么两个人都持续来往至今的缘故。
商柘那个家伙虽然老实,但绝对不是什么禁欲主义者,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和大家泡在一起讨论哪个女孩漂亮,据说也跟几个女生告白过,不是被当场拒绝就是交往没多久后被甩,好在他也不是非常认真。但是,每次得知商柘和某某某交往时,他的心情总是特别不好,在得知好友被甩后非但没有安慰,而是极劲挖苦。直到高三,面临强大升学压力的他们总算没那么多时间吵架,但是在距离联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他们大大地吵了一场,比什么时候都凶。当然,这个吵架,也是他单方面的,商柘最多也就回两句,便闷不吭声地任他骂。也因如此,他更火大。
那一次,他无意中看到商柘和一个外校女生接吻的场景,而且是商柘主动。虽然只是简单的高中生式的嘴唇碰嘴唇,也足以掀起他巨大的怒浪。不是说不知道,和女孩子在一起没几个人能够单纯到哪里去,接吻这种玩意儿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却没想到亲眼目睹的冲击竟是这样大!
爱极面子的他没有当场冲上去,而是在之后抓住某件小事大吵了起来,吵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于是两人开始了持续的冷战,直到联考结束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在这期间,他终于认清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居然爱上了那个天天任他骂的家伙!
这比什么都让他震惊,爱上同性的惊讶早被爱上商柘的打击给冲淡了。曾想过是否要放弃,好胜因子又不容许他这么做。
凭什么是我爱上你呢?为什么不是你在因为我烦恼?
彻夜不眠的苦闷下,他怨怒地不断想着这个问题,尤其在看到商柘像没事似的照样学习照样和朋友们玩闹之后。和他不同,商柘的朋友很多,大家都喜欢找他一起玩,而商柘本身也爱热闹,这又是不同于他讨厌与人打交道的个性的一大反差。
真正让他痛下决定是在一次无意中听到商柘和其他同学的谈话。
——阿柘,你怎么会和那家伙做朋友啊?他脾气那么坏……
——你说介行?对啊,他脾气真的很差呢,又爱记仇,动不动就打人,上回不知道气什么,气到现在都不跟我说话……
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差点就冲出去把那小子捏死,但下一刻又听到:
——可是,那家伙没什么朋友,如果连我都不理他的话,就太可怜了,他性格虽不好,人还是不错的。其实我早就想跟他道歉了,只是他一看到我就走开。
就因为这句话,他的心整整悸动了一个星期。于是,在填报志愿表的时候,他毅然决定放弃本可以保送的那所大学,报上与商柘同样的学校。
在大学开学的第一天,当他走进寝室时,商柘那惊讶得像见了鬼的表情现在忆起来仍想扁。得知他俩又在同一个班级之后,那家伙笑得毫无隔阂,仿佛那次的吵架从没有过。
——太好了,今后还请多关照!
那笑容恨得他牙痒痒的,当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子。
笑什么笑!龊死了!
然后就被告知:老实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讲,不过既然要住在一起,还是跟你提一下比较好,其实我是个双性恋!
乍闻之下,心脏像被什么捏住一样,紧缩起来。
那家伙仍说着:我也喜欢男生啦,只不过高中的时候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上了大学之后,我不知道以后的恋人会不会是男人,所以跟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觉得有所欺瞒,啊,你会介意吗?
足足愣了十秒钟,才意识到他不是要和他告白,而是给他打预防针,气得一拳挥过去。
你喜欢男的女的都不关我事!
被打的傻瓜不但没生气,反而咧开嘴笑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介行不会介意这些,那也就是说我以后可以追求男生了。
他怎么可能不介意?介意死了!
这之后,商柘陆续跟不少男生女生都告白过(有的也交往了),但恋情持续时间都不长,从此也开始他极其郁闷又愤怒的吼骂生活。对于商柘的每一任恋人,他都不留口德地批评,失恋了则不遗余力地讥讽。从那以后,骂完了都再没有痛快过。胸口持久地疼痛。
明明就住同一个屋檐,他自认长得又不差,为什么就吸引不了这个恋爱狂的目光呢?
“你跟他明说不就行了?”
事不关己的狄健人说得轻巧,让他又差一点失控。“为什么要我先开口?!那么丢人的事我才不干!”大力地拍着吧台,显示他的愤恨,“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就算杀了我也不会去!”
自尊比什么都高的他,承认喜欢上一个从以前都鄙视不已的傻瓜就算了,居然还要他装着纯情女生似的去告白?光想象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再有,他向来坚信,先陷下去的人最倒楣,一辈子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不管再怎么相爱,最先爱上并且表达出来的永远都是俘虏!也许有人说,爱情不是那种计较得失的东西,但他就是万分在意!对他而言,爱情就像战争!要他做商柘的俘虏,门都没有!
但又不甘心一个人烦恼的他,决定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令商柘爱上他,并且是爱得神魂颠倒无可自拔,叫他往东不敢往西的那种!这也算是对他先爱上这件可耻事实的报复。
“你这是什么变态扭曲的恋爱方式?说你神经质还真是一点没错!”
对于狄健人的不认同,他反瞪回去。“那又怎么样?你敢说你肯主动向人示爱吗?”
被问到隐私处的狄健人半天说不出话,只空瞪着眼。装做什么都没听到的年轻酒保实际上什么都听到了,摇摇头,移到另一边偷笑。两个超级相似的小子,连爱情的方式都不干不脆。
“不管如何!你一定要严厉地打击那家伙的幻想!”
次日晚上,同在梦中人酒吧。商柘一脸喜不胜收。
“真没想到你会愿意帮我搭线。”
搭线?是让你死快点!始终面色阴鸷的宫介行从出门起就没给他好脸色,而好处在前的商柘也聪明地不去惹他。
顺便叫了酒,宫介行抓起就喝。商柘坐在旁边,似乎担心形象地不时扯扯那根领带。在来的路上,好几次宫介行都想干脆用那根领带勒死他算了。看着这两人的不同表现,酒保微微笑着,给了充满期待又难免局促的商柘一个同情的目光。不过沉浸在快乐之中的商柘什么也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