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已经在外站稳了脚跟,成功寻找到了一种顺应时代的方式去传承顾家锻刀法,但他的内心却依旧是惴惴不安的,一直残留着负罪感,更担心在看不到的未来里,顾家锻刀法的传承会因为他这离经叛道的举动而遭受挫折。
“可是,你要是不带走顾家刀,它的命运就会变得和这个村子一样了。”司徒朝暮抬着眼眸,认真而又郑重地看着顾晚风的后脑,一字一顿地说,“时代在变化,外面的世界越来越繁华,信息传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所以这个村子里的人在不断外迁,终有一日会变成荒村,你正值壮年,不可能一辈子独身一人死守着一把孤刀吧?不然等你死了,顾家锻刀法照样会断绝。”
紧接着,司徒朝暮又说了句:“传承的核心从来就只有人,不是手艺也不是物件,人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哪还能够顾得上手艺的传承?那不是本末倒置么?”
道理顾晚风都懂,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选择让顾家刀出山,他只是担心自己会做不好,辜负了顾氏列祖列宗千百年来的坚守。
“锻心之一,要耐得住严寒寂寞,但我却选择了携刀出世,纵身繁华,算不算违背心法?”
他的心中,还是残存着解不开的结。
天生拧巴人。
拧巴的要命。
西南的纠结小野狼。
怪不得小时候天天跑去森林里面自闭呢。
司徒朝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还叫耐不住寂寞呢?那裴星铭岂不是要纵欲而亡了?你活了二十六年都没感受过女人的滋味,人家裴星铭大一就跟女生去酒店开房了,你还说你耐不住寂寞?你是不是对寂寞两个字的理解有误呀?”
顾晚风:“……”
这也能联系到一起去?
在司徒朝暮看不到的头盔之下,顾晚风的耳朵又红了,羞涩而无错,但他的语气却坚决果断,正气十足:“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呀?锻刀不就是锻人么?”司徒朝暮理直气壮,“你连生而为人最基本的□□都能克制,怎么会算得上耐不住寂寞呢?”
顾晚风:“……”
打死他,他都想不到,她能直接把“□□”两个字说出口。
虽然村落僻静,再无他人,但顾晚风还是难以自持的慌乱了起来:“你、你不要再说了,神山脚下,不能出言不逊。”
“哼!”司徒朝暮却不高兴了,气鼓鼓地把双臂往胸前一抱,愤愤不平地谴责,“你刚还亲了人家呢,还牵了人家的手,现在又说人家出言不逊,就算让山神评理也是你不对!”
“……”
顾晚风,无话可说。
司徒朝暮算是彻底赖上他了,又不容置疑地甩了句:“我不管,反正你亲了我,你就是要对我负责的!”
“我、我我……”
“你还想赖账呀?”
“我、我没有!”
司徒朝暮又哼了一声:“那你就要负责!”
顾晚风脸颊炽热,紧张地攥紧了车把,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司徒朝暮又撩起了眼皮,再度抬眸看向了他的后脑,不依不饶:“那你具体说一下,该怎么对我负责?”
这问题,对于顾晚风来说,既好回答又不好回答。
好回答是因为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然他不会带着她回家。
不好回答则是因为,他不好意思说。
司徒朝暮却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一边用两根食指轮番戳着他的后腰一边催促:“快说呀快说呀!”
顾晚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抬起了眼眸,专注地望着高大而圣洁的雪山,坚定启唇,郑而重之:“我娶你,一定会娶你。”
司徒朝暮:“……”啊?你怎么直接跳到这一步了?
我只是想谈甜甜的恋爱呀!
下一秒,顾晚风又开了口:“我既然亲了你,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随后,他又对着神山,斩钉截铁地发誓:“我顾晚风,今生今世只会对司徒朝暮一人倾心动心,也只会对她一人至死不渝,不然就让我不得好死。”
司徒朝暮:“……”啊?你们当地人,怎么这么,纯粹啊?
她真是,诧异极了。
仅仅是亲了一下而已,还不是那种抵死缠绵的亲吻,竟然就让他如此的郑重其事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思想古板还是单纯。
不过,他一定是特别特别干净的那种人,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
但他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曾在红尘中摸爬滚打过八年,尝遍了人世辛酸,却依旧信奉着西南雪域的遥远神明,依旧坚信一生一世一双人。
简单的亲吻了一下脸颊,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不可否认的肌肤之亲了。
既然如此……
司徒朝暮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双眼猛然一亮,心潮澎湃:“你是不是觉得,我早就应该对你负责了呀?”
虽然他并不想提起那件事,但是,事关原则……顾晚风无奈反问:“不然呢?”
司徒朝暮却耍起了无赖:“可我又不是故意看你的呀,你洗澡的时候天然气中毒了,我是为了救你才把你看光光的,不过吧,你身材还挺好的,心口的那颗朱砂痣也很好看。”
顾晚风:“……”
够了,别再说了。
他已经羞耻到想原地消失了。
司徒朝暮却还在脸不改色心不跳地持续耍流氓:“不过你放心,我也没有全看完,我只看到了正面,没看到背面。”
哪怕是只看到了正面,也把该看的和不该看的部位全看完了。
顾晚风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再度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微微俯身,攥紧了车把手,沉沉冷冷地说了声:“坐稳。”
司徒朝暮大惊失色,赶紧抱死了他的腰。
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狼。
“轰”的一声响,摩托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高速旋转的车轮子恨不得和地面擦出火星子。
速度太快,太刺激了。
比坐悬崖大锤摆还刺激。
司徒朝暮惊恐万状,忍无可忍地尖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吧,摩托车的档位,始终处于最低档。
顾晚风都没敢再往上挂一档。
抵达雪山脚下的圣水湖畔,顾晚风逐渐降了速,在那条通往后山祖坟的登山道入口处停了车,取下了头盔。
好几秒钟后,司徒朝暮的魂才追了上来,头盔之下的面孔青白,双眼呆滞。
下车之后,她才取掉了头盔,面色依旧一派青灰惨淡,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缓了片刻,她呆呆地看向了顾晚风,嗓音低微说了声:“你来。”
“什么?”顾晚风没太听清,下意识地弯腰低头。
司徒朝暮只好将声音提高一些:“你来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僵了?”
她看起来,好像真的有点傻了。
顾晚风担忧地蹙起了眉头,再度弯了腰,将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
谁知,就在这时,司徒朝暮竟突然扬起了下巴,将自己的双唇印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