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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14)

“真的吗?”

游怀瑾似乎才想起来,“哦,我差点忘了,你和游烈现在在同一个班级了?”

“是的。”

“太好了,我本来就担心他在学校里太过放肆,那些老师还不敢跟我说清,既然有你在,那我就放心多了。”

夏鸢蝶拿起水杯的手微微一颤,但转瞬就被她按在杯沿上。

她安静抬眼,神色不解:“游叔叔是指?”

“你就做叔叔在阿烈班里的眼睛吧?”游怀瑾带着玩笑语气,和蔼说道,“他在学校里有什么事情,不管是成绩起伏,还是个人纪律,朋友,情感之类的方面——有什么状况,你都可以跟叔叔讲,好吗?”

黑框眼镜下,少女微微茫然地睁大了眼:“我可以吗?”

“当然。叔叔相信你。”

“好,”女孩腼腆地笑起来,“我会做好游叔叔的眼睛,将看到的和游烈有关的一切都告诉您,请您放心。”

“哈哈,好,叔叔当然放心。”

“……”

这场漫长的早餐,终于在游怀瑾的一通国外来的项目电话的打断后,得以中止。

早餐餐盘被收走,一楼人影匆匆。

起身往楼梯口走的夏鸢蝶抬起胳膊,摸了摸额头。

厚重的黑框眼镜下,少女苍白清瘦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情绪,只有眼眸里深埋的一点疲倦。

大概是昨天太累,晚上没休息好,今早又着凉了吗……

好像有些感冒。

待会儿得问游家的帮佣阿姨要片感冒药才行,从小到大,她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生病了……

夏鸢蝶想着,终于艰难地上到二楼最后一节台阶。

盛夏的早上六点半,阳光已经潋滟地从窗户外照了进来。

她扶着楼梯,刚要拐入走廊,却忽察觉什么。

少女停下,侧身,她仰头朝三楼楼梯的折转平台上望去。

一道颀长又养眼的清挺身影,此刻正斜斜靠在三楼转角的扶手上,不知停了多久。

他单手虚插着口袋,另只手随意勾抬,黑色的薄片圆石在他冷白分明的指节间带着虚影似的凌厉翻转。

少年身后窗外的日光刺眼。

而比日光更刺眼的,是游烈在光下曝成灿金色的漆黑碎发,还有背光里,那双冷漠厌恶地睨下来的眼。

夏鸢蝶停在他居高临下的俯视里。

那道沉默里,晨时的风穿楼堂而下,少年雪白的衬衫微微鼓动,拂起云泥天壤般遥不可及的一角。

夏鸢蝶知道,游烈在给她解释的时间。

多奇怪。

贵不可攀的大少爷,狗脾气底下竟还真藏了颗金子般悲悯容人的心,合该他清高桀骜,目下都无尘。

但她没说话,只是没什么表情地回望着他。她想,在他看来,她这个被发现后的反应应该更是无耻了。

可夏鸢蝶今早很累了,她不想再开口。反正在他面前她从第一眼就没藏住过。

辱也好,骂也罢。

随他。

于是漫长的寂静过后。

风的末尾,捎来一截辨不明意味的低嗤。

长楼梯尽头的男生直起身。

“三楼是我的地方,以后,你不准踏上来。”

第8章 两清了

接送夏鸢蝶的游家司机,也不知道游烈昨晚回家住了一晚的事情。

于是一早的用车计划改得十分突然。

夏鸢蝶背着书包站在别墅外,亲眼目睹,得到消息后的司机叔叔立刻小跑进了车库,将另一辆黑漆框着银边金属车前架的长轿车开了出来。

这辆显然是游烈的专座。

从美感张扬的车头就能感受到价格不菲,可惜夏鸢蝶除了在电视上看过一种四个圈的和另一种三个叉的车标外,不认识任何豪车logo。

这一辆么。

没圈也没叉,只有两个字母叠在一起,车头正中翘着的那对小翅膀倒是银光闪闪的,一看就很贵。

长着小翅膀的长轿车在别墅前缓缓停下。

站在庭院前的少女扶了扶眼镜。藏在镜片后的琥珀色眸子透出点困懒,她很快就兴致缺缺地阖下眼睫。

反正不管对游家是贵是廉,对夏鸢蝶来说都是天文数字。

在游家,她就做车里前排的那个吊坠就够了。

正想着,夏鸢蝶听见身后的庭院门栅机械响动的声音。

有人落脚声随意,松散,信步走来。夏日清晨微凉的风悄然尾随着那人,带来一段不知名的花草香。

夏鸢蝶下意识地微微偏过头,余光落到肩后。

她莫名有一丝缘由不明的不安。

他走近。擦肩——

一拂而过,没有停留。

就像车前站着的女孩只是空气一样,侧影清冷桀骜的男生眼都不抬地弯腰,坐进了轿车后排。

他漠然地掀起眼,长腿折支在右座前,将夹着黑石的修长凌厉的指骨懒散斜搭膝上。

拉开车门的司机面露犹豫,他在长轿车旁放低了声:“小先生,这位夏同学是您父——是游先生资助的学生,现在也在新德中学上学,能不能让她和您同车呢?”

“……”

像是听了这话,轿车里的游烈才看见了车外站着的活人。他偏过脸,坐在轿车里冷淡地起眸睨着她。

“我认识她吗。”这人似乎同样没睡好,声线透着低哑的倦感。

司机一时尴尬:“可能今天才正式上课,您还没来得及和夏同学认识?”

“既然不认识,她上不上车,关我什么事。”

冷淡语气冰块似的落地,车门被失了最后一丝耐性的游烈自己俯身拉上。

“……”

自带反光镀层的车窗上,映出车外少女单薄的身影。她低低地垂着头,拎着书包转身,往副驾驶座的车门小步走。

土气的双蝎尾辫又扎了起来,将雪白的颈曝露在光下。

上车时,她弯下腰,那段白从游烈漆黑的眸里一晃而过——

女孩低折着颈,细瘦的骨节深浅勾连,在她颈后微微凸显,看起来纤细又苍白,透着种单薄的脆弱感。

她的身体如精致的锁,只给人看表象的柔软和无害。

就像狡诈的小狐狸挖下了一个满是毒和刺的陷阱,还露出脆弱的猎物似的后颈,只等着引诱阴影里的蛰伏者扑下,落入她网中。

“……”

游烈望了片刻,懒恹恹地偏开了眸。

从别墅区到新德中学,路途不近不远,但一路上诡异的沉默还是叫司机都如坐针毡。

直到目的地临近,穿着新德中学校服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司机终于想到了话题,从后视镜里看游烈:“今天是周一升旗仪式吧,您的校服衬衫怎么没穿在身上呢?”

“……”

后座,阖眼的游烈漠然掀起睫睑。

他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前座。

少女低着头,认认真真两耳不闻与己无关的模样,跟个三好生似的。

游烈阖眼靠回去,冷淡地倦着声:“没了。”

“啊?又被偷走了吗?”

“不是,”游烈阖着眼,“被家里进的野狐狸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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