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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骨轮回[无限](548)

大公鸡此时再次扑腾翅膀腾空而起,从悬空处蹬踹着那些外露的肠子,如同一只骁勇善战的斗鸡。每一根羽毛都炸得竖直,鲜红鸡冠高高挺立,好似和这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势必要将他啄死。

然而它如何能和狡猾奸诈的潘曲星斗上几个来回,潘曲星虽然身受重伤但仍旧可以伤他,抬腿一脚将它踹下了墙檐。

大公鸡重重地落在地上,这声音好似砸进钟言的心间。他忽然想起和这只鸡的初遇,就是成亲那日,那时候它和自己拜堂并未啼鸣,第二日才来找自己算账。可这些时日下来它从未真正的伤过自己,只是尽心竭力地护着秦翎。

但是它好像……从一开始就对潘曲星很不友好,在所有人都没发觉潘曲星这个里子的时候,大公鸡已经开始啄他了。乃至最后啄光了能救他的蓝瑛紫,这才导致潘曲星无药可医,最后全身溃烂。它还总是在屋子里乱转,没事就去瞧瞧秦翎,还会在秦瑶来的时候到她脚下趴窝。

莫非……莫非!钟言忽然全身发冷,一个既可怕又极有可能的想法生成。潘曲星痛恨秦守业,必定也会痛恨秦守业和何清涟的孩子,他不会让真正的秦泠死去,反而会让秦泠活着,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身子却不能回去,有话说不出,有娘亲认不得。

元墨曾经和自己说过,这只镇宅的大公鸡已经六岁了,而且不同于别的雄鸡,它对母鸡毫无兴趣……

钟言瞳孔骤缩,它可能就是真正的秦泠!就是何清涟苦苦寻找了六年的儿子!

多可怕的诡计,就连钟言都想不出这样的计谋来,让一个小小孩童失去双亲和兄长疼爱,从人变成禽类,从此没了锦衣玉食,被人丢进鸡笼只能以杂草和毒虫为食。钟言背后冒出一层冷汗,他心爱之人的亲弟弟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但是没人认出来,反而和假冒的秦泠称兄道弟,在屋里喝茶闲聊。

刚这样想完,大公鸡又一次被踹了下来,这回直接咳出了鲜血。钟言单腿蹬地几乎是飞跃到它身下,将它牢牢地接在了怀中。

然而已经没用了,它伤得太重,又啄得太狠,连尖喙都断掉了,可见恨意之深。

潘曲星见钟言接住了公鸡便有所察觉,立即使出一招治鬼的法阵将钟言压在原地。钟言顿时无法抽身,这阵法极为高强,甚至远超了光明道人的手段!

光明道人还在房梁上,只看尽人间事,绝不插手。

“呵呵,你是不是想明白了?”潘曲星毒辣地盯着钟言,“从你嫁入秦家我便知道你是鬼了,没想到吧,你心疼秦翎也跟着心疼三少爷,可真没少心疼我啊。”

“禽兽!”钟言搂紧怀中的活物,“你将小泠困在这只鸡里,你不得好死!”

“小泠?”何清涟手中的袖里剑掉在地上,尖锐锋利的剑刃插入土中。她踉跄了两步,几乎眩晕,再看向那只鸡……

大公鸡动了动翅膀和尖喙,金色凤眼终于流出了一滴眼泪。他终于被娘亲找到了。

“小泠?”何清涟往前两步,试图走到钟言身边去抱它,然而钟言已经身入法阵,无人能够靠近。她只能站在几步之外,却怎么都没法将儿子和公鸡有所牵连,但最后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承认现实……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被人夺走身子,还把魂魄塞进了鸡的身子里头。

一瞬间,何清涟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她疼了一天一夜才听到孩儿啼哭。

“涟儿,你是不是很恨我啊?”潘曲星这时说,由于他一条腿都烂断了,站得有些不太稳当了,“可是我却觉着很有意思呢,谁让秦守业抢了我的女人,他的儿子就必须当畜生。”

何清涟慢慢地蹲下去,捡起了地上的袖里剑:“不,他不是抢了你的女人。”

“他就是!”潘曲星大吼。

但何清涟的那份清冷再一次让他清醒,深深地刺痛了他敏感的自卑心。

“不是,我与守业是真心爱慕彼此,珍视彼此,这些年哪怕我不曾与他太过亲近,他也没有对我不好过。”何清涟的手在发抖,“就算没有守业,我也不会喜欢你。”

“你闭嘴!”潘曲星吐出半条舌头,“你与我明明可以成亲,是你爹娘……”

“我爹娘怎么会看不出你是什么人?他们早早就告诉过我,你不可托付,凡事总寻求歪门邪道,成不了什么大事。”何清涟从前不敢说,生怕将他激怒,“他们说三岁便能看到老,你从小便不是踏实可靠之人,也不聪慧。”

“所以他们都死了!”潘曲星哈哈大笑起来,“都死在我手里。”

何清涟摇了摇头:“他们为死在自己的坚持之下,哪怕你那样逼迫他们都不曾点头,他们死于护女心切。果然,你并不是良人之选,我爹娘没有看走眼。你天性本恶,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世上好男儿这样多,我就算不遇上守业也会遇上别人,为何要自断生路,偏偏选你这么个没有良心的畜生!”

说罢她脚下发力朝潘曲星而去,淬毒的袖里剑照准他的心口扎去。

“不要去!”钟言试图阻拦,她就算会些功夫和法术又怎么能是潘曲星的对手,潘曲星显然就是背后有高人支招,否则不可能会离魂诡术。可自己的身子牢牢定在原地,只能亲眼瞧着她的咽喉被潘曲星捏紧。

袖里剑掉在地上,何清涟的两只脚离开了地面。

“涟儿,若不是你今日和我说了这样多,我还不知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如此可恶可恨之人,你可当真不顾我们那点缘分呐。”潘曲星一只眼珠子挂在外头。

何清涟喘不上气来,干脆吐了他一口血沫子。

潘曲星却不在意,抹了一把脸后说:“你瞧瞧,树上挂着什么呢?”

他再次将何清涟的身子往上举了举,何清涟已经就剩下最后几口气,不得不看向他身后的高树。只见那挂着白色纸灯笼的枝头还挂着一样东西,竟然是……

“秦守业到底有什么好的,他不就是比我俊朗有才又家财万贯?若没有他从中作梗你怎么会对我无动于衷?你明明就是喜欢过我,七岁那年还给我送过药……不过现下我生气了。”潘曲星逼着她看树上的人头,“你这么喜欢他,我便把秦守业的人头摘下来送你。这会儿他死了,你还不承认对我动心?”

何清涟的眼白已经完全变为血红,充斥着红血丝,刚刚知晓亲生儿子在鸡的身子里,这会儿又看到心爱之人的头颅挂在树上。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然后再猛然睁开,这次,她绝对不能让他如了愿!

一口鲜血从嘴角流下,最后何清涟的头一歪,在潘曲星的手里咬舌自尽。

“唉……”潘曲星摇了摇头,惋惜神色在眼中一晃而过,转手将何清涟的尸首扔在一旁,“你早说你只喜欢他、不喜欢我不就好了,害我苦苦追随你这样多年……”

钟言已经浑身乏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怀里的小泠。一夜之间秦家的人几乎全部死绝,他怎么都没想到秦家十世而终的预言居然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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