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19)+番外
陆璘回过头,看了看,问:“什么?”
“一只鸟巢,里面还有几颗蛋呢。”施菀说。
陆璘来了兴致,立刻努力往那边看:“真的?水鸟的巢?”
施菀说:“你到我这儿来看。”
说完,小心往他那边去,和他调换位置。
竹筏不太宽,陆璘怕她掉下去,在与她错身时,又扶了她胳膊一把,提醒道:“往里面靠一点。”
他手心的温度隔着夏季的薄衫透过来,施菀低下头去,脸烧得火热,在他松开手后沉默着走到他那一端。
陆璘松开她,站到她的位置,果然就看到了那只鸟巢。
就用芦苇残枝、荷叶残叶等等搭建在荷叶中间的浮萍上,里面躺着四只鸟蛋,不见大鸟。
他不曾见过水上的鸟巢,不由看了很久,问:“这鸟巢里不会有水么,蛋如何孵出来?”
这话倒把施菀问住了,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小时候她和别的小孩子烤过鸟蛋吃,并不好吃,不如鸡蛋。
就在这时,岸上有人喊:“子微,你怎么跑荷塘里去了?”
施菀连忙道:“他们在叫你。”
陆璘转头看一眼,回道:“我们回去吧。”
施菀道“好”,便撑了长篙往岸边而去。
竹筏自荷塘中间划出去,四周一片静默,陆璘突然道:“孩子的事,再等等吧,最近朝中发生诸多事,我心中烦乱,暂且顾不上这些。”他默然一会儿,又接着道:“将来……总会有的。”
施菀一怔,突然意识到,刚才的事,他看到了。
看到她因为三年无子而被人视作不吉,在那么多人面前尴尬而颜面无存。
他从未和她提过这些,她知道他不喜欢她,甚至觉得,他将来抬了绿绮为姨娘,或是再去外面纳新人进门来,很容易就有子嗣了,兴许一辈子也不会和她有孩子。
但他现在,和她解释了,还说将来总会有的。
她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绝不会随口说说,他是打算了以后要和她有孩子的,这几乎就是他的承诺。
她觉得这三年的守望在这一刻有了结果,觉得自己终于靠近了他,触到了他,也真正成了他的妻子。
她不知说什么,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陆璘伸手过来:“将竹篙给我吧。”
他只是要竹篙,别的什么也没说,施菀却觉得,他就是替她考虑的,因为她撑竹筏太过熟练,等下上岸时给人看见,又会联想起她的出身,徒增烦恼。
给了他,无论他是动作熟悉或是笨拙,都只是世家公子的一时兴致而已,反倒有些泛舟湖上的恬淡之意。
她将长篙给了他,他撑着长篙,往岸边划去。
他学东西果真快,明明刚才还没条理,现在就顺畅了许多,就那么一篙一篙将竹筏撑到了岸边。
将到岸边时,已有好几个人在边上看,绿绮也在,看着陆璘道:“要莲蓬不是有下人在摘吗,公子怎么还下水去了?还往荷塘里钻,回头要是遇到虫蛇或是落了水,夫人不知怎么担心呢!”
陆璘撑住竹筏道:“此中之乐,你不懂。”说完看向施菀:“你先下去吧。”
施菀一直觉得绿绮与陆璘是更近的,然而此时,却莫名有种只有自己与他共有这段经历、懂他的感觉,她低下头去,弯腰将竹筏上的莲蓬都抱住,然后下竹筏。
这时李聘婷道:“表嫂一身绿衣,表哥一身白衣,两人泛舟湖上,还真是好看,神仙眷侣似的!”
施菀觉得自己脸红了,心又狂跳不止,不知该怎么做,只好将莲蓬里一只半开的荷花递给她,假装镇定道:“这花送给妹妹,盼妹妹与未来妹婿早日共结连理。”
李聘婷含羞接过荷花,笑道:“真好看。”
后面李家姨父捋了捋胡须,说道:“看子微这般撑篙采莲,我竟也被勾起归农之意,之前怎没想到这园子里还有此等乐事?”
陆璘已从竹筏上下来,此时正弯腰系好了竹筏,随后直起身道:“姨父赶紧让那边采莲的人停下来,把这事留点自己,再晚一些便没有莲蓬可摘了。”
李家姨父大笑起来,陆璘从施菀手中接过莲蓬,又朝他道:“菀菀说去给我母亲煮莲子粥,我们一时兴起,便去摘了几只,姨父可要一些?”
李家姨父摇摇头:“拿去吧,下次有空再来,咱们一起去采。”
陆璘笑回:“我见里面还有鱼,下次园子里捕鱼,也叫一叫我。”
“表哥要是过来,那一定要叫上我,我倒要看看往日玉树临风的表哥卷起裤腿在泥巴里摸鱼的样子!”李聘婷说。
陆璘没说话,只是笑,将莲蓬放进绿绮拿来的篮子里。
施菀觉得这个下午,陆璘笑得有点多,她好久没看到他这样笑了。
所以这个下午,他们撑竹筏出去,采这些莲蓬,他是高兴的吧……安陆多水,有许多荷塘,也有许多莲蓬,他是不是也会有兴趣去看看?
回去时,日薄西山,云霞漫天。
她坐在马车内,将剥着的一粒莲子放入口中,只觉清香扑鼻,丝丝沁甜。
第14章
隔天施菀一早剥了莲子,给陆夫人煮了粥,等到下午,又煮一碗绿豆莲子汤,给陆璘送来。
她算来算去,觉得这是陆璘亲自折的莲蓬,她有理由、也有必要给他送一碗汤来,并不算唐突,他也不会拒绝。
为了作出是“顺便”的样子,她还将自己练的字一齐带了过来,挑的也是陆璘在家的时候。
陆璘见了莲子绿豆汤,果然流露出几分兴趣,施菀心中窃喜,又说道:“我还把这几天练的字拿来了,夫君有空的话能帮我看看吗?”
陆璘将汤放下,接过她的字。
有她临摹的欧阳询的楷书,也有她自己抄的诗。
陆璘看了眼,说道:“我和你讲讲这个横和钩的笔法。”
说完就到了次间书桌上,拿纸出来,施菀立刻道:“我给你研墨。”
陆璘没说什么,她便从桌上备好的水杯里倒了水,小心替他研起墨来。
他的砚台是一方黑色的石砚,不知是什么石头,色泽柔亮,触上去光滑细腻,如小孩的肌肤一样,旁边正好也刻着荷叶与荷花,古朴而秀丽。
她自己替自己研墨时,总是随意转几圈便好,此时却不敢大意,又惟恐自己的动作不对,磨的墨不好,便尽量做得小心细致,好在他并未在意,只是从笔架上拿了只笔,待她磨好后蘸了墨,然后和她道:“你看着,这是长横。”
说着,执笔在纸上写横。
“起笔这里顿笔,过来,这里仍有一个顿笔。”写完,他将笔给她,并从椅子上起身:“你写写看。”
施菀接过他的笔,坐下来,认真写了一个横。
陆璘评价道:“动作是对的,但太犹豫,所以字显得笨拙。”
施菀暗想,他竟看出了自己的犹豫。
在他面前写字,她又哪里果断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