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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美乐之吻(6)

“您好,先生。”我小声说。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酒保是个讲话柔声细气的中年男人。

“爸爸叫我来还欠账,他叫史托克·纳西斯。”

我掏出金项链,捧给酒保看。

酒保的手指修长洁白,却像张网一样罩过来,我忽然意识到他拿走项链后,我就再也没有妈妈的东西了,爸爸把所有关于妈妈的东西都扔了,所以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酒保俯下身躯,目光与我平视:“小姐,你到底要不要还钱?你爸爸呢?为什么让你来?”

爸爸已经很久不出门了,我知道他是觉得丢人。

我抓着项链,手心都出汗了,但我知道即使抓得再紧,我也抓不住它,就像妈妈离开时,我抓不住她的衣角一样。

我把项链捧出去,酒保称了下重量后,随手丢在了吧台下的盒子里,他让我在纸上签字,又递给我一瓶酒,说是已经记账了。

我抱着酒瓶往外走的时候,一个年轻姑娘被推搡着走了进来。

那是丑八怪汉娜。

汉娜姐姐是附近最丑的姑娘,她又黑又瘦,颧骨突出,鼻子塌陷,一只眼睛还有点歪斜。

原来跪在里面的男人是汉娜姐姐的爸爸,他被人拖出来,拎到汉娜姐姐面前。

乔纳森家的打手迈克正在吧台前抽烟,他嘲弄道:“别人还不上钱,还可以把女儿送去妓院,您呢?您家这个女儿怕是免费张开腿,也没有男人愿意上吧。”

酒馆里响起一片笑声。

笑声中,汉娜姐姐抱着胳膊,像个无助的幼童一样哭了起来,可她的泪水没有引来恻隐之心,反而有人笑骂,瞧瞧她,怕不是个傻子吧。

“我知道你缺钱,这样吧,最近店里没什么气氛,让你女儿站到吧台上面,学一学狗叫或牛叫,只要表演20分钟,就免了你这次的利息,你可以下个月再还款,怎么样?”迈克笑着说。

“别这样,求你们别这样……”汉娜爸爸老泪纵横。

迈克却忽然收起了嬉皮笑脸,阴森地说:“别不知好歹,你知道自己一个月的利息是多少钱吗?一个男人要在工厂扛一个月麻袋呢,你女儿只要二十分钟就赚到了,甚至不用打开她的腿,怎么样?快点答应吧。”

最后,汉娜姐姐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爬上了吧台,她叫了两声,就再也叫不出来了,最后蹲在吧台上抽泣起来。

迈克笑道:“亲爱的,你这样可不行,要叫满20分钟呢。”

酒馆里人声鼎沸,还有醉醺醺的男人在喊:“叫啊,母狗再叫两声!”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径直走到迈克面前。

一开始我声音很小,迈克没听到,低头问我:“你说什么,小东西。”

“我也能站到上面学狗叫,叫完了,你可以把我妈妈的项链还给我吗!”

我喊得那么大声,酒馆里甚至寂静了一瞬,可随即又响起了更大的笑声:“嘿,这真是个不错的营生,都有人抢着干了。”

迈克皱了皱眉,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滚开小东西,这里没你的事。”

“我可以站在上面叫两个小时,叫一个晚上,请你把我妈妈的项链还给我吧!”我再次大声说。

这次没人发笑了,因为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后面走过来,人们纷纷给他让路,他走到吧台后,低声问:“怎么回事?”

他是黑加尔乔纳森,乔纳森家的二儿子。

酒保低声说了几句,又取出我妈妈的项链给他看。

黑加尔接过项链,深蓝色的眼睛看向我,对我笑笑说:“好吧,小姑娘,你站上去学四小时狗叫,这条项链就归你了。”

我迅速爬上吧台,‘汪汪汪’叫了起来。

也许小孩子学狗叫本就没什么稀奇的地方,人们笑了一会儿就不再看我。

我偷偷对汉娜姐姐说:“你也叫吧,叫完了,就可以和你爸爸回家了,别怕,我陪着你呢。”

汉娜姐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跟我叫起来,可是人们已经没有太多取笑她的心思了。

二十分钟后,她搀扶着爸爸离开了酒馆。

第6章 第五章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两小时后,天色全黑了,比尔和海涅来到酒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吧台上的我。

“乔纳森先生答应我,只要学满4小时狗叫,就把我妈妈的金项链还给我。”我说。

比尔不太高兴,嘟囔道:“你搞什么呀?真丢人。”

迈克一直在旁边喝酒,他问比尔:“你认识她?”

比尔撇撇嘴:“她是我们班上的女同学,妈妈跟人跑了。”

“哦,是熟人……”迈克看向我,“小狗狗,你叫够了吗?叫够就回家吧。”

“我能拿回项链吗?”

“恐怕不能。”他勾起嘴角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叫。

“真是个倔强的小妞,不是吗?”迈克对双胞胎挤挤眼睛。

比尔嗤笑了一声,走开了,海涅也跟着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了四个小时的,爬下桌子的时候,我的腿是抖的,声音也哑了。

我走到酒保身边,问他要项链,迈克还没走,正靠着吧台抽烟,他对我笑笑,从酒保手里接过项链,作势要递给我,可他又抬高手,让我踮脚也够不到。

迈克弯下腰,盯着我的眼睛说:“你觉得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兑现吗?如果我不呢?”

“可是你们答应了……”我委屈地说。

“迈克,给她。”旁边一个打手说,“黑加尔先生已经吩咐了。”

迈克瞥了那人一眼,耸耸肩,把项链塞给我:“它是你的了,你比你老子有种。”

我的头发湿透了,刘海贴在脑门上,走出酒吧的瞬间,凉风袭来,身体仿佛都变轻盈了。

天已经黑透了,我混入穿行的人流中。路边汽灯里的火苗微微晃动,把行人映在地上的影子都晃散了,像一个个即将湮灭的幽灵,徘徊在无尽的道路上。

看了看手里的项链,最终我还是拿回了它,可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这是我学了四小时狗叫换来的东西,妈妈的项链。

那个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就把我抛弃了的人。我却为一件她不要的东西出卖了自己的尊严,将来,我还会为什么东西出卖自己呢?

泪水涌出来,我擦了又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最后我奔跑起来,跑到岸边,狠狠地把那条项链丢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把眼泪吹干了,我走回路边,把那瓶酒高高举起,用力摔下,砸得粉碎。

看着地面的一片狼藉,我感到解脱。

到家的时候,威廉焦急地问我:“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家!”

我走到爸爸身边,把他推醒。

他的双眼充满血丝,一张口就传出浓郁的酒臭气。

“你回来了,酒买回来了吗?”

“没有,我把酒砸了。”

爸爸皱起眉:“你这个蠢货,怎么这么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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