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三万年(59)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赵阔他的秘密?
每一个人都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力,甚至可以没有任何理由,这是沈宴受到的教育赋予他的人权。
当然,沈宴现在自己都搞不懂是个什么情况。
赵阔也不以为意,人就在他手上,还能跑得掉不成。
一点一点的秘密,他慢慢发现也挺有意思。
沈宴回到仓库,白天仓库这没人,连蝗崽七个小孩都跑去面铺上帮忙去了,只剩下赵阔时不时投来探索的目光。
沈宴有一种错觉,迟早有一天,这大块头会忍不住将他扒光了看个清楚,按在地上扒,掰开来看那种。
沈宴哆嗦了一下,现在赵阔在那刨木料,沈宴正好开始趁时间早熬魔药,等喝完药他还得去找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埋掉,虽然赵阔说佣兵之城的下水道,每天都不缺尸体,但毕竟存在一些不确定因素,他得早点行动。
至于手上新得到的黎明花,他准备等成为尸语者后再服用,倒不是他不想早点看旧日文献寻找那个青铜盒子的秘密,而是他担心和魔药一起服用,会出现药性干扰,产生什么意外。
保险起见,不差这么几天,就是心里的好奇跟猫抓一样忍得难受,也不知道那些日记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沈宴将准备好的熬药的罐子架好,倒入两司水,然后将分好的药,放进去一份,小火开始熬制。
熬制的方法的确简单,跟以前熬中药差不多。
只是药汤的味道越来越奇怪,颜色由褐色变成了七彩,上面跟飘了一层金属的光泽一样,然后又由七彩变成了墨汁的浓黑。
等两司水熬成一司,大概花费了两个小时。
药汤倒是熬得融合在了一起,但沈宴看着手里端着的一大碗墨汁,只觉得正在英勇赴死的路上。
这一碗喝下去,还得连药渣一起喝,真不会出问题?
成为职业者的每一步都是挑战啊。
沈宴用嘴吹了半天,直到吹凉,倒不是非得吹凉了才喝,而是每次准备下嘴,就一阵本能的抵抗。
端着药碗,沈宴跑到赵阔身边:“要是等会我出现了什么问题,你会救我的对不对?”
说得特别认真,沈宴觉得,十有八九这一碗下去,他命要丢大半。
赵阔嘴角一抽,看这家伙在那犹豫半天了,还以为在纠结成为尸语者合不合适,毕竟一经选择,正常情况下就无法跳转到其他职业去了。
赵阔没答,接过沈宴手上的药碗,直接灌了进去。
沈宴都没反应过来,“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生怕洒落了一滴,到时候他上哪再要一份药材去。
味道?
大概就是能够下咽,但绝对不是什么好味道就是了。
药渣的味道反而要好一点,有点像煮得太烂的菜根。
赵阔伸着手指,似乎要帮忙捅一捅,吓得沈宴赶紧将剩下的汤汁药渣全部咕噜咕噜吞下去。
沈宴只觉得脑子晕乎晕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了。
晕沉沉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就像灵魂都变重了。
魔药中,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作用在了他的灵魂上。
感觉就像看了通宵的电影,但精神又明明十分好。
沈宴心道,这应该就是药效,他得趁药效赶紧找一具尸体。
下水道,他要去下水道。
没一会儿,沈宴的耳朵似乎也出现了问题,他才没走出去多远,耳朵中就传来一些如同骨头的空鸣之声。
然后那声音化作了一股不甘,愤怒,悲愤,怨怒的声音。
沈宴先是一愣,然后寻着声音找了过去。
那是一只下水道的盖子。
沈宴站在盖子前犹豫了很久,这一碗魔药似乎放大了他在灵感上的感知。
他大概猜到了他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所以,下水道盖子下面是什么,他大概也知道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去黑市,赵阔说那里新鲜的尸体多。
但现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他似乎有些理解,死亡后被人扔进下水道的这些尸体的孤寂了。
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共情?
生活再艰苦,但死了才知道活着的好。
而且,沈宴看到空气中,一些游离的黑色物质,正在向盖子下面钻去。
尸体阴暗的情绪,就像打开了一个接口,正在吸引和接收空气中的污染元素。
若是,无人处理这具尸体的话,它极可能转变成畸变体。
所以,尸体在悲鸣。
身后,赵阔跟在旁边观察着。
只见沈宴在一下水道盖那站了一会,然后汪地哭了起来,哭得特别凄惨,跟死了爹一样,然后开始刨下水道的盖子。
赵阔嘀咕了一句:“魔药的影响?”
有些忙可以帮,有些忙不能,比如职业仪式。
沈宴从下水道里面发现了一具发绿发胀的尸体,他现在的确悲伤得无法自控,眼泪根本控制不住,跟水帘一样一个劲流下来,倒不是死了爹那种伤痛,而是,他觉得他现在就是这具尸体,死得太惨太凄凉了,死了还被人扔沟里发霉发臭,等着变成畸变体,变成畸变体后还要被人卖钱,晾干了装箱子里面当成启示物。
沈宴:“完了完了,这眼泪它怎么自己流出来止都止不住。”
沈宴其实知道他现在被这具尸体共情了,他脑子清晰得很,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什么去找一具新鲜的尸体,这些想法直接被压制了,他直接就想将这具尸体埋了,安息。
沈宴:“这魔药好奇怪。”
“它不会控制人的行动,但它会影响人对尸体的感受。”
沈宴以前也觉得埋一具尸体似乎并不难,难的是找到一具尸体。
但现在他发现他错得有多离谱。
搬尸,刨坑,埋尸,都得他一个人来。
天空的明月都上中空了。
荒郊野外,月光撒在沈宴身上,沈宴佝偻的腰杆,拿着铲子一个劲刨坑,边挖还边在和身边的尸体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你觉得够不够深?这个深度野兽应该是叼不出来了。”
“我选的这个位置不错吧,山清水秀。”
“邻居也不少,看看周围好多坟坑,以后也不寂寞。”
不远处,虎豹佣兵团的人早收摊完毕,有几人在那看热闹。
蝗崽问笋子:“沈宴在和谁说话呢,我怎么感觉冷飕飕的?”
笋子看了一眼,然后将脑袋埋脖子里面,笋子今天不说话。
等沈宴将尸体埋好,又过去了一段时间,一步三回头,还有点舍不得。
姜宇:“埋谁呢?你朋友?”
还不让帮忙,也没听说沈宴在这有什么朋友。
看看,眼睛都哭肿了,跟个煤油灯一样,这感情得多好。
沈宴:“……”
要不是魔药的效果已经消退了不少,他能哭得更加凄惨,血泪都能接几碗。
想一想,又开始伤心了。
挖了大半天坑才将人埋好,沈宴现在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