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我知道了,报复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背叛她!
在她爱你,珍视你,把你当做唯一的亲人的时候,背叛她!
这一击一定是最致命的。
可只我背叛,这还是不够的。
这一日,是裴氏的生日。
林雨桐没能去,打发三个孩子上山,去给裴氏做寿去了。
李弘在山上设了家宴,李贤带着几个人,从山阴上山来了,戴着幕笠,一路不曾碰见人。李旦一个人来了,他穿着一身道袍,据说在家里修道。太平到的时候,哥仨正在山顶的亭子里说话下棋。
李弘脸上带着几分红晕,看见太平特别高兴,“过来坐!”
太平看看李贤,又看看李旦,然后缓缓跪下,跪在李弘的脚边,头放在李弘的膝盖上,眼泪滂沱而下,“皇兄,这几年……我们都瞒着你!”
“太平!”
“太平!”
李贤和李旦呵斥出声,李弘抬手不叫两人说话,然后低头看哭的不能自已的太平,“瞒着我什么?”
李贤先扶住李弘,“皇兄,太平的驸马薛绍被卷到一个案子里了,差点……”
“六哥,你干嘛总瞒着!皇兄有知道的权利。”
李弘拍了拍李贤,“坐!你都‘死’了,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没事,我不是纸糊的,叫太平说。”说着,还拉了太平起来,“坐下,坐下说!不是才生了孩子吗?老这么哭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太平嘴一瘪,还是止不住眼泪,她一边哭,一边说这几年的变故:“……薛家参与谋反是不对,可若是没有她那般羞辱薛家,薛家有我在,又怎么会……种了因,结了果,不外如是。您总问这两年阿姐为什么不来,她怎么来?她被囚禁于府中。李唐宗室,如今剩下的只是一些老弱妇孺,若不是阿姐,连这些也保不住。皇兄,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呐!别人的母亲都是想法子为儿子夺基业,可为何只咱们的阿娘,要夺了儿子的基业为她自己?没有这样的事!”
李弘全程面无表情,只手不住的哆嗦着。
李旦陪着落泪,抓着李弘的手不住的摁着。
李弘没怒,他很平静的拍了拍李旦:“扶太平去缓缓,山顶……风大,她不能见风。”
是!
李旦扶着太平走了,留下李弘和李贤相对而坐,良久不语……
第859章 盛唐风华(111)
李弘沉默了良久,这才问说:“你怎么想的?”
李贤默默的闭上眼睛,带着几分隐忍。半晌之后才恢复道:“房氏托人给宝华送了消息,有人频繁靠近三个孩子……所为何来,皇兄该明白。”
李弘咳嗽了一声,用帕子捂住嘴,遮挡了一下,而后便攥着帕子在手心里,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把嘴里这腥甜味给冲下去,这才道,“面上风平浪静,可下面却波涛暗涌,是这般吗?”
是!
李弘坐着没动,良久才道:“杀了薛怀义,还有张怀义!杀了丘神绩周兴,还有数不清的酷吏能用……这不是她的选择,是这暗流只能这么应对!既然不能心底臣服,那唯有叫他们怕,是如此吗?”
李贤缓缓的点头,酷吏自来就是如此的。凡是使用酷吏者,不是不懂酷吏的危害,而是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李弘将身上的披风裹了裹,好半晌才道:“她会这么做的!如果她觉得需要,她会这么做的。但是,咱们俩不是太平,太平对她的了解,并不全面。朝局未必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可对?”
李贤又点头,“前几天,皇姐给我捎带了一封信。信上说,陛下提拔了娄师德,徐有功、狄仁杰、张柬之……此乃利用小人而信用君子!朝堂有这么多君子,可保朝堂稳固。我想,阿姐的话,还是公允的。在天后登基为帝的事上,她没有坚决否定,其原因就在于,天后有识人之明,有用人之能。用酷吏不是不知道他是酷吏,而是正好需要酷吏,仅此而已。用完就杀,毫不留情,正好也说明了这一点。皇姐在其中周旋,一手防酷吏,一手安百姓朝臣……”
李弘又轻咳了一声,才长长的叹气:“娄师德有心胸,善隐忍。徐有功在于勇,敢直谏。狄仁杰有智,桃李满天下。张柬之……有能,忠心不二。”
李贤点头,“朝堂的基础是稳的,父皇肯定也跟皇兄说过,朝中若只有君子,也是要坏事的。想来如今这位陛下更懂这个道理!哪怕是用小人调剂,该有还是会有的。可若是加上阿姐这个定海针,她能叫君子敬而小人畏,那么,小人便做不大,这朝堂平衡二十年是能的。其实,没有太平,才可太平。加上太平,怕是朝堂难太平。”
是这个道理!太平若是跟这位陛下一心,那基本就没事。她和龙椅上那位可看作是一体。
但是,太平明显不是那么想的,她跟龙椅上那位不是一心的。可龙椅上那位,对这个小女儿的防备之心,却是最小的。四个儿子,各个都是威胁。镇国功高,威望高,名声大,不可轻视!只有太平,自来娇养,她若还有一份为母之心,只怕全在太平身上。这不防备,那接下来会怎么样,可不好说了。
太平不笨!相反,她格外的聪明。只是之前作为幼女,万斤的担子从没想着要给她担着。如今,经历了一翻波折,心境这一变,凡事不好说了。
李弘起身,“走吧,我跟太平谈谈。”
太平以为会等来兄长们的同仇敌忾,可结果呢?好似并不是如此。
李贤说,“我一‘死’,爱也罢了,恨也罢,都结束了。我跟她再无瓜葛,一个方外之人,不涉红尘俗世。”
孩子的事也不管?
“当年都托付给阿姐了,阿姐会看着办好的。”
太平又看李弘,“皇兄怎么说?”
“你乖乖的,听她的话,过好你的日子就好。便是不得已跟皇姐有了争执之处,也是为公不为私,皇姐会体谅的。太平,事从来不能单一的看。你从未处理过朝政,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而今换一个帝王,把宗室里的人都算一遍,没有合适的。你把心里的火撒出去了,朝廷怎么办?位子空下来,便是大乱之兆!这一乱,受难的是百姓。你常在外面走动走动就知道,有多少人是今日做工,赚的是明日一家的饭钱。一旦动荡,衣食无着,会如何呢?你须得好好思量。你若担心薛绍,也可将薛绍送上山来,我保他无忧便是。”
太平垂下眼睑,没再言语。面上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但却没顶嘴,只道:“那……我再想想。”
李旦浑身都卸了劲了,给太平夹了螃蟹,“尝尝。”
用完饭,该下山的都下山了。
看着马车一个个消失在山路上,李弘‘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玉桥和裴氏吓坏了,“殿下!”李弘摆摆手,用帕子擦了嘴。裴氏看见帕子上有一些已经干了的血迹,“殿下,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