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谁能猜到呢?竟是伯爷带着郡主和皇子们上西北来了。
林家偌大的府邸,顿时欢腾了起来。
老夫人姚氏喊了世子夫人,“趁着天好,有义院里的铺陈要好好的晒一晒。有两位尊贵的女客,得收拾内院客房。桐桐跟我住,走,去西暖阁瞧瞧……”
姚氏出身豪强之家,嫁予林重威之后接连生了四子:林克勤、林克用、林克恭、林克俭。
这已然是四子了。
后来跟随着林重威的一些战将,有战死的。遗孤中年纪小的,给接到身边认下义子,只亲手抚养的义子就有三人:曹克修、陶克敏、张克敬。
加起来就是七个儿子!
而七个儿子,生下的孙子便有十二个,以崇字为辈儿,以‘文韬武略,博古通今,经纬治世’为序。
世子夫人马氏乃左帅马昌宗之女,她生下三子:世孙林崇文,之前差点过继出去的林崇韬,还有行八的林崇今。
这会子老太太要往西暖阁去收拾屋子,马氏忙道:“二郎跟他妹妹处的时间长,知道桐桐的喜好,我打发人叫他来?”
好啊!叫二郎来。
林崇韬急匆匆的跑来,跑了一脑门的汗:“祖母真是偏心眼,孙儿回来也不见您这般的热切。一说妹妹回来了,您瞧您……”
哪里那么些话?老夫人指了指那金器,“你瞧,这都是我给你妹妹准备的,摆在那里可好?”
林崇韬嘴角抽了抽,得亏二叔不归祖母养,否则二叔也成不了林家玉郎。其实小妹不喜那些奢华之物,可……这话却不能说。太简朴了显得不重视,这里每一件都俗,但每一件都是老祖母用心准备的。
他左右的看看,不住的点头,“好!妹妹一准喜欢。那对儿大红的梅瓶呢,摆在墙角那个位置……”
老夫人果然很高兴,“是吧!我挑的每一件都是用尽了心思的。”
是啊!都是极好的。
世子夫人左右的端详,然后跟婆婆说,“我也觉得甚好。年礼里还有几卷子粉纱,要不要给桐桐做成床帐子?”
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对对对!用那个做床帐子。
马氏又问说,“那两位女客,这铺陈怎么弄?”
“都是年轻的小女郎,桐桐喜欢什么,她们必是喜欢什么的。这粉红的细纱若是做帐子不够……再叫人去外面找一些……”
马氏忙道:“细纱若是不够,还有别的颜色。果绿、鹅黄,都是极为鲜嫩的,错开搭着用,也就是了。”
桃红、果绿、鹅黄,林崇韬差点忍不住要破功了。但嘴上还不住的点头,“极好!极好极好!”挨个的夸了一遍,他就告辞,“祖父打发人叫了,孙儿先跑回来见祖母了,祖父还等着呢。怕是祖父想打发孙儿带人往前迎一迎……”
那这事正事,赶紧去吧。
林崇韬又叮嘱,“大皇子、二皇子连同雍王都来了,还有韩家世子……”
哎呀!啰嗦。客院有的是地方,韩家那小子又不是外人,家里常年有给韩家人准备的院子,他住进去便是了。
也对!林崇韬笑着退出去了,才从正院出去,远远的便见一纤瘦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他想跑却被对方喊住了,“二表哥要去哪里?”
林崇韬只得站住脚,而后颔首,“是姚表妹呀?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小心吹了风咳嗽。”
姚寿姑用帕子挡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听闻二表叔要带着郡主来,想必老太太定是忙着给郡主收拾屋子呢,我想去瞧瞧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不能?”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林崇韬笑了笑,“那表妹去瞧吧,我还有事,先告辞。”
“表哥请便。”
林崇韬果然就跨过围栏,跃过花木,走远了。
婢女桃儿扶了姚寿姑:“娘子,别在风口上了,进院子吧。”
嗯!
院子里的仆从跟以前一样的热情,见了她都喊娘子,还都给指路,“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正在西暖阁。”
马氏在里面听到动静了,就看了身边伺候的人一眼。
碧云悄悄的退出去了,一掀开帘子就瞧见姚家娘子在上台阶,她忙笑道:“娘子怎生来了?里面在洒扫,呛着了娘子可怎生好?”说着,亲自扶着,往正堂去了,“正堂暖和,您稍等等,老夫人和世子夫人一会子就出来了。”
姚寿姑不好意思,“瞧,本想帮忙的,什么忙都没帮上,反倒是叫长辈跟着悬心,是我的不是了。”
正说着,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果然回来了,碧云悄悄的退了出去,吩咐西暖阁的婢女,“将门锁了,等闲不让人进去。”
这婢女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将暖阁锁了起来。
服侍老夫人的云姑默默的收回视线,得空了便跟老夫人道:“世子夫人不叫姚家女郎接近郡主的屋子……”
老夫人叹气,“她没错!寿姑一直病怏怏的,桐桐自来便弱,若是再给过了病气,可怎生好?”
姚寿姑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孙女,这孩子的父亲战死了,母亲周氏改嫁给林家的义子张克敬,紧跟着便有了身孕。老夫人看见这个侄孙女,便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孙女。那时二爷躺在那里就是个活死人,可怜郡主小小年纪,娘亲改嫁顾不上她……这遭遇跟寿姑相似,老夫人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寿姑接到身边抚养。这些年养的也精细,可也一直病病歪歪的。
这些年,老夫人四个儿子,给老人添了八个嫡亲孙儿,可孙女只郡主一人。
倒是三个义子生了几个女郎君,也是千娇百宠的,但谁都知道,最受宠爱的便是寿姑。
这西北谁不知道,寿姑与郡主是一样的品格,老夫人想孙女,只把寿姑当做亲孙女一般的疼爱。
寿姑在正院消磨了不少时候,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西暖阁的门是锁着的。她见窗户是开着的,便上了台阶,隔着窗户瞧了几眼。
就见帐幔没挂,屋子里无遮无挡,一眼能看到底。那博古架上,金莲摆件格外夺目,还有那喜鹊登枝,金枝玉叶做枝条,宝石做的喜鹊,这是贵太后送给老夫人的,老夫人宝贝的很,谁都不叫碰触,而今,它就那么摆在博古架上。再看那床榻,做成得有好几年了,以为是给自己的陪嫁,原来不是,是专给郡主打造的。
她咳嗽了一声,抓了桃儿的手缓缓的下了台阶。
桃儿低声问:“要去打听一些郡主的喜好么?见面礼……该备着了吧。”
寿姑摇头,“不用刻意打听……”打听来的未必是真的,“母亲说的应该是有些准的!郡主在宫中千娇百宠的,什么没见过?听闻,她与公主常打架,在京城中点评儿郎容貌……这般的性情,避着她,让着她,横竖她不长留,几个月的光景罢了,无甚要紧。”
几个月的光景?说不好,看情况。
林克用歪在马车上,闲闲的下了一步棋,就跟这几个小子说,“西北的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其棘手程度,不在世家之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