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他才要说话,姚寿姑‘嘘’了一声。
行吧!先不言语。跟一个陌生又出身好,背景好的小女娘,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出城,马车就停下来了。李仁丹先下了马车,这才站在车边扶着寿姑下来了。将车夫和小桃留在原地,两人沿着河堤一路朝远了走。
河岸上杨柳依依,抬眼望去,各色野花盛开。
姚寿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英俊的少年,她笑道:“我知道郎君素有大志。”
李仁丹默认了,跟那些公子哥交往,为的不就是容易被人提携吗?若不是如此,那样的宴会自己可没资格参加。
姚寿姑轻笑一声:“我愿助公子,完成大业。”
李仁丹:“?”什么大业?
姚寿姑望着远处,“只要朝廷和西北翻脸,这天下必是要大乱的。彼时,朝廷、西北、西南、交趾、辽东、西域诸部……将彻底的乱起来。有野心的人多了,每个人都想称王称霸,任何一场乱子,少于三五十年是平定不了的。历数王朝更迭的那些年,无不是如此。而这个时候,便是公子的机会!”
李仁丹:“……????”这个道理朝廷难道不懂!那些公子哥敢跟朝廷来这一招,不就想着朝廷不敢叫大乱,一定会默认西北自立,或者是,默认西北暂时不归朝廷这个现实。给西北足够的自主权之后,再缓步图谋吗?
这么想,其实是有可行性的。
但姚家这位娘子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很明白。怎么就是我的机会呢?我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只能靠巴结别人看起来过的比别人体面,叫弟弟妹妹的日子更好过一点而已。
我的机会?我的什么机会?
还有,什么叫做朝廷和西北彻底翻脸,怎么彻底翻脸?
姚寿姑将计划托盘而出,“他们准备刺杀郡主和大皇子等人,可只找数个刺客,是无法成事的。除非有正当的理由,将其调出银州,而后杀之!”
李仁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疯了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听着。直到对方说完了,他才道:“我送您回去吧。”
姚寿姑咳嗽了一声,出来了半日,果然是很累了。
将人送回去,李仁丹去了甘露寺,叫人给姚长极送消息,在大殿里将事情和盘而出:“……你家这位大娘子当真是语出惊人!今儿看在姚兄的面子上,我只当从没听过。但对这位大娘子的言行,还是该约束了,要不然,姚家倒霉,只怕我也难逃罪责。”
姚长极暗恨:怎么当时就冒出来这么个蠢货,把事情搅和的七零八落的。
再这么下去,此女便留不得了。
他就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件事跟谁都不要提!”
是!
李仁丹走了,可一到家,家主就在家里坐着呢。他顿时受宠若惊,“您怎么来了?”
李仁颜呵呵笑着,“来瞧瞧你!”说着就打量起了这个族弟,“听说姚家的大娘子来寻你了?”
李仁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李仁颜就道:“要是人家娘子有心,我这个做兄长的,必是要给你去求亲的。彩礼不用你操心,房舍也不用你管,这婚事一定给你操办体面。”
别!弄这么个脑子不清白的,这是一族的灾难。
他赶紧拦住,低声将事情给说了。
李仁颜愕然:“还有这事?”
是!
李仁颜沉吟,“那你病了吧!不要出门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要提。”
是!
李仁颜走了,李仁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可心却无端的慌了起来。
清明这一日,礼乐奏起,举行了一次大祭!
可就是这一日,传来消息——沙州叛乱了!
沙州为回鹘人的聚集区!
祭祀一结束,国公府的军帐便升了起来。老国公高坐正堂,左右帅极其军中将领分列两排坐着。
世子侧面而坐,林克用只能在旁听席位上。
大皇子二皇子一直到桐桐,以此往下排。
林克勤点了点沙州,“回鹘人是从绿洲迁过来的!他们原本占据的是早前的高昌国,此地物产丰富,麦、白叠子、甚至于植桑养蚕,这里产白盐、赤盐,铁矿金矿都极易开采!然此处与突厥太近了!自隋唐以来,回鹘便是突厥汗国联盟的一部分,中原王朝兴,他们暗地里勾连。中原王朝散乱,他们便自然结盟。在唐兴时,回鹘不臣服契丹。而今,大陈初立,回鹘不满于从绿洲东迁,有反叛北逃之意。若真叫回鹘北逃,咱们与辽国之间的契约怕是难维系。辽国一定会助力回鹘拿回绿洲之地。而且,以前的高昌国所在之地,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
这是连接西域的要道,不管是军事价值还是经济价值,都不可估量。
林克用就问说,“将其迁出,从大局着眼,是对的;然对他们,等同于夺人家业,其他岂会服气?”
“迁出的乃是贵族极其部属,留下的是回鹘的其他百姓!”林克勤就道,“西北一直倡导各部族混居,这也是这二十年来,西北相对平稳的一个原因。回鹘的七成人,还在绿洲!这七成人在贵族在绿洲之时,一点好处都分润不到!那这些贵族,只是迁移,并未收缴其财产。当然,盐铁开采买卖之权被剥夺了。”
林克用点头,问说,“在沙州,可有补偿?”
“有!沙州是可种植的沙土地,百亩可换二百亩!”林克用便道,“便是不种庄稼,只要植树,每年植树超过二十亩,可免一人丁税。”
这一点林雨桐就不知道!原来西北还有一项种树的政策。
她看四爷,四爷低声道:“伐一棵树,必须种下三棵树,否则必重罚。”
那这一定是太祖的意思!
在还有救的时候,尽量的保持水土,这便是给子孙万代留下的最宝贵的资源。
四爷低声说,“去周围各城看看,植被覆盖极高,并不输给中原的农耕区。”
桐桐不免动容,林家可以说是把太祖的一些看似荒诞的理念执行的很好。其实植树真没那么复杂,像是杨树、柳树、包括石榴树,那真就是插芊就能活的,剪下来一根枝条,按照芽点剪成木段,往地上一插,一瓢水下去,就活了。
这么一比对,林家以此法限制回鹘贵族,也合理。
林克用不问了,林克勤也说了,“回鹘人数不多,但回鹘信仰摩尼教……教义这个是比较棘手的。若有摩擦,必由教义而起。而教义又能将各个不同部族的人联盟起来。”
佛教的不满、其他各教的不满,是西北时有叛乱的原因。
桐桐皱眉,信仰这种事,怎么说呢?再过一千年,也是个无解的难题。
这便是跟中原民族不同的地方了。
怎么样长期解决这个问题,那是以后要考量的事!而今就是,起叛乱的,先得平叛。
这边正说着,外面喧嚷了起来,有人请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