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一个多月之后,都接近腊月了,有了点变故了。
快腊月了,韩家韩宗敬回京城了。与韩宗敏这种一瞧就儒雅有风度的长相不同,韩宗敬中等身材,瘦猴一般的长相,瞧着很精干。这人一回来纳头就拜,口称圣上。可一到私下的场合,就一口一口的皇兄叫着,一点都不见外。
转脸又来了东宫,来拜见太子。
态度恭敬又不乏亲近,四爷将他扶起来,他却反拉了四爷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四爷:“殿下长成这般,想来先帝泉下有知,该欣慰了。”
是说早年跟武昭帝很有交情。
四爷就笑,“听仙姑提过!知道你要回京,仙姑特意叫人回宫来说,一定要备上上好的葡萄酒。”
韩宗敬的眼圈一下子就泛红了,“我们最后一次喝酒,是偷了太祖埋在了花根下的葡萄酒。你父亲望风,撺掇我进去挖。结果被三叔给逮住了,踹了我好几脚,你父亲早跑的不知道去哪了。太祖听说了,叫人将酒挖出来给我们送来……那天晚上,我们喝了通宵,我醉了三天,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家里的下人带着出了京城很远了……那时候就想着,以后回了京城定是要一醉方休的。可谁知道那一别,竟是永别。”
“叔父坐吧!”四爷一脸的怅然,“父亲若是能看到您康健,心里也必是欣慰的。”
韩宗敬收敛了表情,这才道:“殿下,莫要怕!不管别人说什么,殿下这个太子在臣看来都是极为合适的。若论起正统,殿下当得。以后殿下若有差遣,您只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很支持东宫的态度。
桐桐等人走了才进去的,问四爷说:“如何?”
四爷笑了一下,“很精明的一个人。”精明呀!
精明挺好的。
这一回来,王府换世子的事就得公布了。
正在舆论的中心,大家都在讨论两个王府的时候,突然传来旨意,说是换世子了。
为什么的呀?结果这一打听大家知道了,感情是因着世子有外室。
“就为这个?”
“是啊!太冤枉了!王府世子,便是娥皇女英,又如何呢?生了子女了,纳个侧妃也就是了嘛!”
“还是太祖当初不肯纳妃生子那一套。”
“可那一套……若是太祖有子嗣,便能少多少事端。”
马上就有人问说:“世子有二色,便做不成世子了。那这么些官员都纳妾,回头岂不是提拔官员的时候还得看看家里有几房女人?这岂不荒诞?”
是啊!荒诞。
于是,很突然的,礼部上折子了:请求给储君纳侧妃。
圣上都有妃嫔呢,那储君焉能没有侧妃?
文昭帝接到手里没搭理,结果人家不仅给他上了折子,也给东宫上了折子:为了天下计,为了天下传承计,储君该开枝散叶。
这折子四爷扫了一眼,全递给石坚:“给储妃送去。”
有些人就是好日子不想过了,都忘了她曾经是京城第一纨绔的身份了!
第1099章 天地情怀(117)
桐桐正在看那些折子呢,青芽急匆匆的进来,:“殿下,王爷去了礼部。”
林克用去了礼部?
桐桐忙问:“谁来报信的?”
是宽叔。
“快传!”
林宽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的,“郡主,王爷说,天这么冷,不许您出宫。只管安心在宫里呆着便是了,外面的事自有他处置。”
桐桐急道:“快叫爹爹回来,我知道这事怎么办。不用爹爹跑。”
林宽犹豫了一瞬,这才道:“娘子,王爷是林家玉郎呀!您的父亲当年也是意气风发,才华横溢的少年。您得真的信他,得真的依靠他,要不然,他多难受呀。”
这话把桐桐一下子给说的,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了。她叹了一声:“成吧!你去吧,看顾好父亲。”
林克用就在礼部大堂,跟萧蕴说话呢。
“王爷此来,您是有什么吩咐。”萧蕴作为尚书,其实真有些怕跟林克用接触。
林克用摇头,“今儿没什么王爷,就是储妃的父亲来了。问问咱们的大人们,我林某人到底是哪里得罪诸位了,要这么诅咒我家女郎?”
岂敢!我等怎敢诅咒储妃。
“不诅咒呀?上折子说,为了子嗣计,太子当纳侧妃。我家女郎出嫁才不到半年,你们便诅咒我家女儿不能生下子嗣。这不是诅咒我林某人断子绝孙吗?今儿,林某就是来问问,可有得罪之处。若无,那林某便知道了,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了。”
我等绝无诅咒储妃之意!只是太—祖年间旧事,不能重演呀!
林克用一脸了然:“原来是觉得太祖将皇位传给先帝不对,而今皇位交给陛下,也是不对,得吸取教训呐!懂了,林某这就进宫,跟圣上传达一下诸位的意思。”
哗啦啦的!大堂里顿时跪了一片。
林克用冷笑一声,端着茶慢悠悠的喝起来,“怎么?诸位一腔赤诚忠心,昭昭可鉴日月,有何不能对人言的?”
礼部侍郎王才南抬头来,“王爷,下官等乃是朝廷命官,给朝廷上奏疏,乃是为臣本分。王爷家女郎为储妃,储妃不仅是东宫之妻,更是天下之储妃。既然是天下人的储妃,臣等为何谏言不得,弹劾的不得。太祖旧事,余祸犹在,臣等此举难道是出于私心?”
林克用蹭的一下站起来,抬脚就朝王才南踹过去,王才南一介书生,哪里受的了这个。这一脚踹的极重,朝后倒去不算,竟是嘴角溢出了血迹。
萧蕴吓了一跳:“王爷,不可动手!此乃殴打朝廷命官……”
“殴打了命官,又如何?”林克用面容冷冽,“我问大人一声,此獠口口声声都是太祖旧事,那本王问你,太祖旧年有何旧事?帝王好色,你们骂;帝王不纳二色,你们也骂。那么敢问,如何做你们才不骂呢?灰雀儿见不得乌鸦,却一样瞧不上天鹅,说的就是尔等。此为公心乎?动辄将太祖旧事挂在嘴上,敢问,他对太祖可有敬畏之心?太祖为本王之君,亦为本王之父,他当着我这个做儿子的面指责我父亲,这便是他的礼?还说什么‘余祸犹在’?敢问,又什么余祸!”
说着,就看着白了面色的王才南:“有什么余祸,你倒是说呀!不是做为朝廷的命官,有权谏言吗?谏呀!连‘祸’这个字都用出来了,不谏岂不是为官不尽责,为臣不尽忠。”
王才南嘴唇颤抖,竟是一句都不敢多言。
大堂里静悄悄的,无人敢说话。
林克用一撇嘴,“本王就是殴打了朝廷命官,想告御状就去告御状,想叫御史弹劾就叫御史弹劾!本王头上这个王爵的帽子等着你们来取!谁不敢,谁是孙子。”
说完,扬长而去。萧蕴面色复杂,回头看诸人:“行了,都起来吧!一个个闲得慌。”
这事他还得先进宫,哪怕是先跟太子说一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