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有不知道这位郡主频繁叫自己跟那边府里这么来往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去了。
回来之后,郡主又问说,“你家小主子是怎么说的,可答应了。”
应了的!只是,“小主子也在看律法,他提到了律令。”
令?
桐桐皱眉,她反应过来了。自唐以来,法律主要由律、令、格、式构成。一般律令的作用更大一些。但律是律,令是令,这是不一样的。
四爷提这个,是给自己提醒呢。因为刘娥执政期间,颁布过一个《天圣令》!而今,正是《天圣令》的编纂期吧。
而宋代的令,一定是在唐令的基础上完善而来的。
这就是自己的一个切入点。
所以,在读完了大宋的律法之后,还得再重新找唐令看一看,如此,才能跟刘娥有话说。
桐桐迫切的想要出去了,因为只靠自己想到的这些,好似还不够。自己脑子里存的东西真没四爷多。这么远程传话式的指导还不够。
怎么办呢?
在陪刘太后用膳的时候,桐桐就说,“大娘娘,我想出宫去道观里上柱香。”
应该的!想去只管去吧,“叫人给安排就是了。”
“大娘娘,何必大动干戈,惹人注目呢。”桐桐低声道,“我想带两个人,悄悄的去,悄悄的回,谁都不打搅。正好,也没在都城里见识过繁华……跟的人多了就没法转了。”
能想到不惹人眼,当真是懂事知进退。刘太后就允了,“去吧!多逛逛就是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出门了。
出门先往青云观去,然后打发全有,“你去问问你家小主子,可有好的房舍铺子推荐。回头从青云观出来了,我好去看看。”
全有:“……点点点”这更像是约见面的地点吧。
果然,过去一说,这位小主子就说,“跟你说不清楚,我亲自告诉郡主吧。”
全有:“……点点点”呵呵!挺有意思的。一个孤女,一个孤儿,这是暗通款曲呢?还是相互勾结呢?他就说,“那小主子慢行,老奴……”
“你跟着吧。”四爷看他,“否则,你说不清楚你去哪,郡主可不敢用你。”
何意?
四爷将披风系好,看着紫毫去赶马车。这才一边往出走,一边低声道:“你就不想想,为何府里四散零落,谁都没带你这个老仆,只留你在房州守着?”
全有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小主子何意?”
四爷上了马车,坐在上面看他:“上来!叫郡主告诉你……她是何意。”
马车辚辚,顺着街道出城,直奔青云观。
青云观的几株松柏木下,最是视野开阔。四爷过去的时候就见桐桐把其他人都打发了,她一个人站在柏树下摘柏树籽呢。穿着一身宝蓝的男装,看见自己就笑,扬扬手里的柏树籽:“老树上的籽……”回去做香,能养心安神。
四爷没言语,看向全有:“这是郡主吗?在喊你?”
全有:“……点点点”郡主不是跟你说话吗?难道是看着你,跟我说话呢?
第1688章 大宋反派(9)
全有只能过去, 拱手道:“老奴晚了一步过来,正好碰到涪陵县公来上香,老奴搭了顺风车来的。”说着, 看向四爷的方向,“这便是县公!”
四爷作揖见礼,“郡主。”
“县公。”桐桐手里兜着柏树籽, 还礼。
全有袖手站在一边,眼睛低垂着。实在是想不通这俩人是怎么认识的,如今走这么近又是想干什么。
郡主要是真聪明,留该离这位县公远着一些, 再远着一些。
桐桐指了指边上的石凳,“县公这里坐。”
四爷坐过去了,坐过去才打量桐桐,这次才算是看清楚了,很瘦弱的样子。估计是没一两年养不过来。他给桐桐使了眼色,这个全有得先处理。
桐桐摆弄着手里的柏树籽, 朝全有笑, “公公,之前我说了,柴家的钱财会运回来。这部分钱财我想置办成产业……可我身居内宫, 外面的事谁帮我处理?我谁也不认识,只跟县公有渊源,可对?”
全有:“……点点点”您要非这么说, 确实谁也说不得什么。
“而县公呢, 他的情况特殊,日子也必然窘迫。不管是读书还是谋求其他,首先, 他在孝期,除了守孝什么也做不得。那你说,他靠什么活命呢?我需要人手,他需要有个维持生计的差事。我帮他是情分,他帮我亦是情分。此事可拿出来说于任何人知道,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哪里是不合情理的?”
全有:“……点点点”是没什么毛病。
桐桐就又道,“今儿回去,我会告知大娘娘一声。也省的有人说我们一个是前朝余孽,一个是……”
全有噗通往下一跪,“郡主慎言!”
“哪里错了么?”桐桐低头看他,“还请公公不吝指教。”
“‘余孽’这二字岂可随意用?柴主禅位,正是太祖皇帝人心所向……丹书铁券,便是明证。郡主尊贵无双,乃两朝贵人,若为‘余孽’,岂不是对太祖……不恭?”
桐桐‘嗯’了一声,“那这么说,我不是余孽。”
自然不是。
桐桐又指向四爷,“或是当年的老县公有反叛之心?”
“不敢!”全有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太宗不曾这么定罪。”
桐桐就道,“最近在宫里,我也听到一些传言。说什么‘三传之约’……”
“郡主,谁说了这个话,就该打死。”
桐桐就笑了,“看来,你是知道三传之约的。”这个三传之约,就是说大哥传位二哥,二哥传位三哥,三哥传给大哥的儿子。
按照三传之约的约定,桐桐就道,“老兄弟都已经作古了……”赵匡美死后,传位再与这一房无关,正统该是赵匡胤的子孙才是,关赵匡美的子孙什么事呢?“既不是罪臣,又无关传位……管家青春正茂,虽说跟县公份属叔侄,然年岁却相当……而太祖一脉,人丁兴旺……”怎么排也轮不到他身上,对吧?你敢说赵祯将来会没儿子吗?“一个孤儿,是能翻天呀,还是能入地?”
全有一个劲的磕头,话说的这么明白,这是真不怕死呀!想想也对,她是真可以不用死的。她说什么都行,她有护身符的。
桐桐就道,“全公公,您虽被启用了,但你想不起去禀报,也无人主动问你话吧。”
全有擦了擦头上的汗,不敢言语。
“皇城司盯着的事情多了!太后垂帘听证,官家年岁日长,权臣擅权不放……哪件事不比盯着两个孤儿重要?”桐桐说着就用手里的柏树籽扔了他一下,“而你呢,终归是要活着的,最好能颐养天年。在皇城司现在的差事不得重视,回来还得战战兢兢,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又何必呢?说到底,咱们不过是同病相怜的人罢了。我们无依,你无靠。咱们依靠在一起才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