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送走了信,他又写折子,这个折子可是密折。在折子里他把所有的细节都说了,真的没有一点隐瞒。在最后,他在折子上写道:夏州一半汉人一半党项人,为何夏王只能是党项人?
桐桐瞥了一眼,然后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打仗从来不是目的,也不能是目的。融合、彼此相容,这才能长久。”四爷吹着折子上未干的墨迹,“如果用征战的方式勾连,这就如同在重演历史,要不了多少年,还是会起争端。你看到了大宋的弊端,但你得承认大宋在某些方面的好。我们若是因为这些弊端,而打破了原有的好,那我们做了那么多的意义是什么呢?”
桐桐没有言语,只看他。
四爷看着地图,“在你面前的,不管是大宋、辽国、夏州、回鹘、吐蕃、大理,他们都不是外人。你若只站在自己是宋人的角度上看事,那这版图怎么衔接起来呢?”
他的手在地图上来回的挪动,“没有差别!他们都没有差别。你的心别偏,不管怎么打,你得知道,这里面没有赢家。对于咱们而言,不过是手心和手背的差别。所以,武力是用来震慑的!仁宗之‘仁’被广泛认可,这便是百姓的呼声。战争,永远不是好东西。”
他拉了桐桐的手放在地图上,“你看……大宋是中原、江南和东南地区;辽国是东北和北部地区;夏州和回鹘是西北地区;吐蕃和大理是西南地区。你来告诉我,你要是挥起你的刀,你忍心砍谁?”
桐桐的视线落在地图上,好似面前都是江山起起伏伏的曲线。她突然就笑了,盯着四爷一个劲的看。
四爷:“……”看什么?
看你怎么就那么可人爱呢?!
第1727章 大宋反派(48)
这一年的新年在瑞雪中到来了。
陈彦东带着年礼来拜年,四爷在书房里见了他。
在四爷面前,陈彦东明显极为拘谨。单独相处就知道了,这位县公好似比外面传的要更冷肃一些。
陈彦东低声道:“就在前天,夏州冬猎的时候遇到了雪崩,据说死了五六百人。但当时在猎场好些侥幸逃脱的人都在喊,是世子在害他们。
野利遇乞将军他是去的半路上刚巧‘疾’,说是吃了寒凉之物,腹泻了。因此一直走走停停,未曾到到达指定的地点。他所率人马大部分人意外亡故之后,其他的下属一直喊是世子害他们……喊这些话的数十人,又因为诬陷世子被直接砍杀了。
而后,卫慕部酋长又说,是野利遇乞将军对世子不满,故意害世子。也因此,野利遇乞将军被野利部软禁府中,处置未下来之前,不得出府。”
四爷随意的点了点头,宽着手里的茶,“再探,大宋使团见了夏王之后,夏州上下可有别的动向。”
陈彦东忙起身应是。
四爷就说他:“你的忠心官家知道!以后,来往通商各地,都随你。若是有人因此而问罪于你,你只管将我与郡主供出去便好。只要实心任事,出了事自有我与郡主替你担着。”
陈彦东一再作揖:“主公,属下必竭尽所能。”
去吧!
陈彦东告辞了,桐桐在里间撇嘴:威胁了这家伙半天,也没见他怎么着。之前上门告诉消息,还是为了货物不被拦截的。这可好,之前就见了四爷一面,这第一面就叫了‘主公’了!
看人下菜碟的,以后都不爱搭理他了。
四爷一看见她就忍俊不禁,瞧那白眼翻的,都到天上去了。
而此时的夏王府里,文武两班位列,俨然就是上朝的架势。
大宋的使臣对此已经习惯了,在朝堂上表达了新年的恭贺之外,又请人端了一把佩刀来,“这是县公与郡主交托的,说是上次野利遇乞将军遗失的。”
众人抬眼一看,然后就看向站在夏王身边的李元昊:这不是世子的么?
李元昊眯了眯眼睛,眼里涌现出杀意:“此物如何能进大殿?”
是啊!利刃这般的东西,不事先禀报这般的直接拿上来,这什么意思。
可这不关宋使的事,他们还纳闷呢,怎么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呢?不就是捡了你们家值钱的东西,给你们送回来了吗?再说了,县公可说了,那是友好的交流,只是跟郡主之间有点小误会而已。
我们知道不能带利刃,所以是交给你们的人了。你们的人拿上来了,真跟我们无关。
可他们不知道,这问题不就出在是自己人拿出来的吗?谁都知道这是世子的佩刀,可为何宋使拿出来的时候无人禀报给世子呢?
要知道,李元昊在夏州出行那是有规格的,至少也得带百余骑兵,前面有两名旗手开道,后面又侍卫和步卒举着青色的伞盖,再之后是骑兵杂沓跟随。而他一般只骑黑白两色的骏马,穿白袍带黑帽,手持金鞭,腰挎佩刀。
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对着行头可是熟悉的很。就问有谁不认识世子随身的佩刀呢?
偏偏这东西,丢在了丹州,还被那位县公和郡主捡去了。人家送还了,你们怎么处置都行。谁知道自家的宫里闹鬼,有人就是要世子出丑,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不私下禀报,直接闹到了大殿上。
李元昊这话问出来,满殿无人敢出声。
李德明看看儿子还伤着的手臂,眉头皱了皱,才要说话,从文臣里站出一人来,此人叫杨守素,汉人。但却是儿子的谋士。
杨守素笑道:“世子让野利将军带去,本意是于县公交好。没想到野利将军办事不利,将其遗失了。”说着,就看向宋使,“为此事,世子已经责罚过野利将军了,还请使臣回去替我们世子传话,就说世子早仰慕县公人品才情,愿结为异性兄弟。此佩刀便是诚意!”
李元昊收了脸上的表情,对着宋使颔首,“就说改日一定请县公赴宴,以结兄弟之好。”
宋使松了一口气,“定当将话传到,不敢耽误。”
李元昊这才一摆手,人就被请下去了,连同他那把佩刀,也一并带走了。
杨守素回他的位置站着去了,只他前面站着的野利仁荣面色严肃。
“野利仁荣?”四爷啧了一声,此人可是一位大才。也是西夏建国的大功臣,乃是李元昊的心腹。
此人跟李元昊身边的杨守素还不一样,杨守素在谋,而此人是标准的精英。
西夏文字就是此人创造的。而且,他提倡‘藩汉杂处,好勇喜猎’。
从这里看的出来,夏州的汉人数量可能比自己知道的要多的多,野利仁荣也知道少数统治多数,需得同化对方的道理。
他甚至看出来宋朝的弊端,也知道西夏地域小,人口少,只有人人好勇喜猎,才能人人皆兵。
四爷脑子里这么想着,就催陈彦东:“你继续说,野利仁荣怎么了?”
“野利仁荣大人气冲冲的从世子府里冲出来,外面都在盛传野利部对世子多有不满。”陈彦东低声道,“不过紧跟着,野利遇乞将军就被野利部给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