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不知道阿娘怎么样了,更不知道表哥怎么样了。只这么一日一日的陪着父亲,游走了各个部落之间。父亲在游说部落首领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飘荡了两年,走到了大辽与北宋的交界之处。
她知道,父亲又得说,以前哪里到哪里都是辽国。可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再想拿回来,谈何容易?
况且,“爹,我不喜欢打仗。大家好好的在草原上放马牧羊不好么?我想,若是都这么安安生生的,它北宋又为何非得攻打咱们?如果真是那样,那不仁不义的便是他们。”
萧啜轻笑一声,“孩子,这话真蠢。”
怎么蠢了?
“回鹘难道不是好好的放马牧羊耕种的,那为何最后成了雍郡的一部分呢?”
那是回鹘愿意!
“若是如今北宋那位新帝也叫将来辽国的君王心甘情愿为其附庸呢?”
那也是君王的事!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远虑近忧都得考量,若不然,便是不遵为臣本分。”萧啜起身,“行了,休要啰嗦。准备待客吧,太子殿下怕是快来了。”
耶律涅鲁古么?他好生讨厌呢。
日暮时分,耶律涅鲁古到了营帐跟前,“姑丈!”
萧啜坐在篝火边上,起身行礼,“殿下。”
耶律涅鲁古坐下,从篝火上削了羊腿肉下来往嘴里塞,问说,“姑丈,若要打,我们的优势在哪里?他们的弱势又在哪里?能有几成胜算?”
萧啜也不在意对方的粗鲁和无礼,他看了这位太子一眼,问说:“其一,殿下是否想确立威信,统辖诸部?”
是!
“其一,殿下是否想以战来排除异己,将他们消耗在战场上?”
耶律涅鲁古面色一冷,阴沉沉的看向萧啜不:“驸马慎言!”
萧啜眉眼不动,再问一遍:“殿下是否想以战来排除异己,将他们消耗在战场上?”说完又补充道,“殿下要借北宋的刀,杀了不降服者?”
耶律涅鲁古嘴角一撇,看向萧啜不:“是!又如何?”
“其,殿下是否意在削弱北宋?挑起百姓对北宋朝廷的不满?”
当然!打仗需得军耗,天下初定,不得不增加赋税以应对战争,民怨自然四起。
萧啜就道:“既然殿下目标明确,而这些事又不得不办,那这仗自然是要打的。”
耶律涅鲁古点头,这是说此战的必要性。
萧啜紧跟着才说:“兵家都在说天时地利人和。那咱们就从天时地利人和说两国之间的优劣。”
嗯!愿闻其详。
萧啜看向远处,“先说天时,天时不偏你也不偏他,两者无优劣之分。”
耶律涅鲁古认可这个说法,日头是一样的,降在他的头上,也会降在自己头上。
“再说地利,战争之地,曾属于大辽数十年,大辽将领熟悉地形。同样,百战之地,对方也熟悉了,且不在大辽之下。比的只是谁更善于利用地形。”萧啜说着就看对方,“您怕比不过对方吗?”
耶律涅鲁古嗤笑一声,没言语。
萧啜这才又道:“最后比的是人和。咱们内部不和,世子动手要清除异己;对方内部也不和,他们有两股势力,就跟不均衡的两只手一样。一边是战功赫赫的旧部,一边是需要扶持和历练的新人。这一碗水,不管怎么端都端不平。因为人心之希望偏着自己,因此,他们内部难以协调。这是军中的比对,相差不大。
再说两国国内的情况。大辽现在,各部族各怀心思,如同北宋文人和有权势的家族抗拒朝廷如出一辙。内部不和,两国也是旗鼓相当。
而后再说供给。对大辽来说,打有改善的可能,不打,朝廷也从各部族收不上什么;同理,对北宋而言,打,钱得从那些富家出;不打,钱也到不了朝廷手里。咱们在算计着整合大辽的时候,这其实也是北宋的契机。有利有弊,这一点,殿下当知晓。”
耶律涅鲁古点头,“也就是说,怎么比都是旗鼓相当,对么?”
“说旗鼓相当也不合适!毕竟,两国体量不一样大!北宋国大,拖的起,持久下来,他们占便宜,这是他们的优势;但咱们也有咱们的优势,那就是咱们的将士不曾离开马匹,而殿下您一直在剿灭马匪,从不间断。您是有作战经验的,且咱们的将士都是有作战经验的。在这一点上,咱们又占优势。”
一来一去,这不是又打平了。
萧啜就强调说,“所以,这不是旗鼓相当,而是输赢各占半!我们有不输的可能。只要各有输赢,而殿下又通过战争达到了你想要的目的,那这场战争,就是值得的。”
耶律涅鲁古笑了,他又补充道:“北宋的太子北上应敌,那位皇后得平内乱,皇帝得安民心。太子在北、皇后得在南,皇帝得居中。天南海北,可做的手脚就多了。”
说着,他就盯着萧啜的眼睛:“其一,可假传赵曜重伤的消息,挑动北宋朝廷另立太子,离间他们父子关系;其一,可安插美人于君侧,离间他们夫妻关系。而这些,需得密探去做。朝廷的密探在姑丈手里吧!那就拜托姑丈配合了!”
萧啜不:“……”桀骜、凶狠、无人性、无下限。
这畜生——用完了,我一定得想法子弄死了事!
第1846章 大宋反派(167)
这年冬天,大战的气氛已经隐隐有了些端倪。
耶律洪基站在使馆的院子里,看着院里的柿子树。他心绪复杂,不知道此时该盼着大辽赢还是大辽输。
大辽赢了,北宋对自己是一种用法。
大辽输了,北宋对自己是另外一种用法。
至于哪种用法更好了,他暂时无法判别。
正思量呢,看见又有人放风筝,风筝放的高高的,线又断了。风筝飘摇着飞到院子里,这次没落到屋顶,而是落到了柿子树上。
他抬手把风筝取下来,拿着端详了一番。
这是一个蝴蝶风筝,风筝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耶律洪基喜欢唐诗,以前在大辽到处都是跟他谈论唐诗的人。可自从到了大宋,这里无人喜好围着唐诗说个不听,文人更喜词作,武人也只谈论兵法。若说其他人,那曲子配着词听,倒也确实是有些意趣的。
他拿着风筝,心道,这也是一多情的女子。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耶律洪基说身边的小厮,“留意着,若是有人来讨要风筝,你给人家便是了。”
高滔滔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范观音。
范观音小心的从袖子里掏出铜镜照了再照,高滔滔却看着很多女子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她知道,朝廷征招人马医护。
眼看辽国使馆就在眼前了,高滔滔站住脚,拉住一个得有二十来岁的妇人:“嫂嫂这是要去哪里?”
这妇人就道:“朝廷征招人马医护,要女子的。”
“嫂嫂已经成婚了,为何还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