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殷勤的笑,书店做的最多的就是学校的生意嘛,“金先生以后若有用的到小的地方,您招呼一声就得。小的叫王三元,您随叫随到。”
“就是打杂的,叫什么先生。”嗣谒就道,“回头来家里吃饭。”他指了地方,叫送到巷子口,“我就不往书店去了,跟掌柜的道一声谢。”
多亏了人家给的机会,若不然还不定在哪转悠呢。王三元连着谦让,等人走了就跟车把式道:“念了书的人,还是值钱呀!”
一出去这大半天,给桐桐急的。
两人一碰面,都先问了一句:“没事吧?”
嗐!能有什么事?
嗣谒边吃桐桐给烙的饼,一边说今儿的事,“先去瞧瞧,看那边有没有给校工住的地方,回头能搬过去最好。你在里面呆一呆,又是念过书的,将来便是有个会念书的由头,也好能迷人的眼。”
只凭着这一点,哪怕不给钱呢,咱也得去!钱可以想法子赚,但这个环境难找。
饼子只放着粗盐,没用油,就是那么干烙的,能吃,跟香甜无关。
这才吃了喝了,外面就有人喊:“金先生,在家吗?”
是个王三元的声音。
里面根本没法坐人,嗣谒干脆出去,结果是掌柜的叫王三元送了谢礼来了。笔墨纸砚一套,另用油纸包着,不知道是啥玩意。
这可比给个红封更厚重体面。
嗣谒免不了要打听掌柜的贵姓,这是礼尚往来的意思呀。
把王三元送走了,可算是有纸笔了。桌子是没有的,只有老太太门口的大青石能用。就这,也得赶紧动动笔,也没写别的,就写上几个名字。
书店掌柜洪炳坤、伙计王三元,赶车的把式老石,学校的门房老赵,教务蔡尚礼。
这是两人在现成县城起的关系,以后要走动的。
桐桐在那边打开了另外一个油纸包,是一块灰色的布料,应该够做一件大褂。
但只大褂是不够的,大褂里的裤子不是这个样子的,得重做。还有脚上的鞋,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还有半天功夫,她喝了一天半的药也能走动,还能出去给买身料子,最好再弄点棉花。天冷了,单褂子不行了,怎么不得一个夹袍子穿呀!
但这是最基本的体面,对吧?
两人锁了门,出去溜达了一圈,然后一直没破开的一个银元,被花掉了半个。剩下的一百多个铜元,要维持至少半月的生活开销呢。
晚上桐桐没歇着,连夜的给把衣裳做出来了。
嗣谒从不知道,不擅女工的桐桐只要不绣花,这手脚可麻利了。
鞋先这样吧,昨晚刷了靠在炉子边上,然后也都干的差不多了。白布的袜子一换,其实也还行。
嗣谒给换上了,“你今儿什么也别干,喝了药就睡。”
我自己开的药,今儿最后一天了。三副药就足够治病了,歇一觉起来嘛毛病都没有了,放心出门去吧。
然后穷困潦倒的,穿了一身没熨烫的新衣,当差去了。
桐桐站在门口,不由的失笑。曾经的自己和他,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的窘迫呢?
不知道!但却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熬着药,自己睡自己的,一觉起来,药也熬好了,把药喝了,随便弄了点吃的糊弄了肚子,她觉得,她还是得去外面转转。
机会这个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撞上了。
主要是吧,上次那个抢了自家手推车的家伙,对自家爷太不客气!只拿了他的钱袋子,太便宜他了!姑奶奶得叫他记着,他被人给盯上了。再敢胡作非为,打了闷棍扒了裤衩扔大街上去……
第260章 重踏征途(5)
干瘦干瘦的,满脸菜色的姑娘上大街,青天白日的,倒也没那么些坏人。不过哪里都有地痞无赖,可地皮无赖对没长成又穷成这德行的,也不带多瞧两眼的。
城门口蹲着不少这样的泼皮无赖,光身子穿棉袄,没法子呀!天凉了,没夹袄,就这样了。热了就把衣领扒拉开,蹲在墙根搓身上的灰。那棉袄破的里面的棉絮都露出来了。蓬头垢面,都没眼看。
桐桐瞥了一眼就过去了,却不知道后头那一伙子正商量呢:“……才来的,没什么根基,倒是买了不少东西……”
不一定是钱呀!衣裳被褥啥玩意拿了不能用呀?!
另一个道:“我盯着呢,她家的男人长袍短褂的往李家那边去了。可别跟李大户家有什么瓜葛。”
“听说是沈家镇的人。跟李家是连着亲的!”
“呸!他们认识人家,人家认识他们的吗?”这人冷哼,“借着小媳妇不在……瞧瞧去……”
“再等等,看好了几时出门几时回来,摸准了再去。看她出去是买啥去了,回头一锅端了。”
也对!
被人这么指指点点的,桐桐就觉得很不舒服,是那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想找个死角随时能藏身的那种。她转到不远处的药铺,进去的时候瞥了一眼,还是那几个泼皮无赖。
别是被盯上了吧。
进来了,她就跟掌柜的买药,点了几样有点小毒的,掌柜的手一顿,看这姑娘,“姑娘,可别想不开。”
“您看您,想哪去了?”桐桐就笑,“药耗子用的。”
“懂药呀?”掌柜的去抓药,随口问了一句,要不然不能点出这么几种不常用的玩意来。这药三五年都不见有人来买。偶尔大夫敢下猛药,以毒攻毒,那也是用一样就完。像是这样点齐的,他都没见过。
桐桐只得敷衍:“识字,书上看的。”
花了两铜元买了一堆能伤人的药,也不敢多呆了。家里还有一床被子几斤粮食呢。
她进巷子的时候又瞥了那几个泼皮一眼,几人盯着自家手里的药包:懂了!这是想多捞点呀!
成!不把这些人给收拾明白了,家里别想安生。
外来户就是这样,受欺负呢。
她都在家把药制的快成了,突然反应过来,偷偷收拾这些人有啥意思呢?能叫周围的人知道自家不好惹么?
不能呀!所以,偷摸不是办法,还会叫人知道自己会弄药。
不上算呀!
那怎么办呢?
药收好,得贴身带着,心里安稳。然后呢,把家里的被子这些东西都收拾了,敲了老太太的门,“我进来放放,晚上就带走。您听见啥动静都别出来。”
这婆子就想说的啥,但到底闭口没言语。桐桐一出去,她就把门从里面给插上了。
嘿!这老太太。
安顿好了,家里就剩下炕上的草席子了,她把门一带,直接就出去了。从巷子口过,从那些泼皮的眼前又过了一次,转过弯就进了一家杂货铺,买了一斤盐一斤油。然后利索的又出来,果然就不见哪些泼皮了,她这才疾步往家里跑,跟那些泼皮走了个面对面,她还让了让,这几个人嘴里骂骂咧咧,估计是啥也没得着,气着呢。
桐桐回去,把盐和油放下,拎了棍子就追了出去,“……敢偷我们家!说!把我家的东西藏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