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访客呀?林雨桐头也不抬,“那就来吧!也没什么要收拾的。”
那倒是!
张桥来的最快,他是来邀请四爷的,“……闲着不出门,也终归不是事。知道你耐烦政治那一套,商务部怎么样?再不行,工业部门也是好的。”
四爷没推脱,“才来,初来乍到的,上面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等内子跟该谈的人把相关的事谈好,咱们再谈。”
张桥就叹气,“这个老代呀,真是叫人一言难尽。这有些东西,有固然是好。但没有,也要在改良武器上下工夫。他走的是旁门左道的捷径,就觉得只那条路最近便。可这种东西一旦落入别人的手里,对咱们也有同等的危害。就他们自己,身边藏了什么人都不知道,还该触碰这种东西。那边能弄来一个袁苍野,焉知不会有第二个。真叫人家套出点什么去,情何以堪呀?打铁还需自身硬这个道理,跟他是讲不明白的。但不管有那么有那东西,我对金兄和林先生都是欢迎的。枪械的制造,比不是美式的,甚至跟倭国的武器也有一些差距。但这才几年呀?这玩意比汉阳造好了许多了!问题不在设计上,而在技术关卡上。我也是努力在寻找一批留洋在外学机械的学生,希望能通力合作,再往前走几步。在这件事上,蒋公是大力支持的。”
算是送了一颗定心丸来。意思是,没那么东西,咱也不会逼迫了。
这是人在眼皮子底下了,踏实了,知道不会送给共党了,一切都好说了。
成!听听就得了。
第二批人,林雨桐怎么也没想到,是谭中敏。
很多年没见了!
对方进门就苦笑,“我这冒昧前来,不能把我撵出去吧。”四爷起身迎他,“以为你在德国,却不想还在国内,这一点叫我尤其意外。”
汪被刺杀,身中三枪,转而去了德国修养。至今没有回来。
四爷知道谭中敏一直在,但也假装不知,请人坐下。林雨桐没动地方,谭中敏就苦笑,“林先生,此次来是为了公事,不谈私交。”
林雨桐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坐吧!谈嘛,没说不谈!我在家没出门,就是等着,看看都想跟我怎么谈。”
谭中敏坐过去,这些年他身上的儒雅气一点也没少,不过是头上多了不少白发,可见这位汪先生没少叫他劳心劳力。此人也开门见山,“代和胡处长将此事当真事办,我也姑且有七成信真有这个东西。但您手里有,去没拿出来,这是一种人道。您之所以被代逼的无路可走,问题出在这个东西,也出在倭谍的绝杀令上。您不想叫您身边的人无辜被牵连,所以干脆随了代的心意。林先生,如果我说,我愿意为林先生斡旋,让倭国撤销这个绝杀令呢?”
林雨桐的眼睛一抬,笑了一下,“看来,汪先生跟倭国走的很亲近呀!”
谭中敏叹气,“差距!如果你见到了,你就会明白这种差距不是靠骨气这个东西能弥补的!战端一开,便是浮尸千里血流成河!那死的可都是人命呀!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到这世间就是得受些委屈的,但只要觉得正确的事,还得去做。就像是秦桧,跪了七百多年了,他冤枉吗?当时确实是议和才能保证南宋偏安。就说吴三桂,他是不是汉奸?没有当初这样的汉奸,我们的民族能融合吗?我们能有这么大的国土面积吗?什么事情,都该拉长时间线去看待。一时的忍辱负重,目的其实一样的。今儿,我跟林先生说的都是推心置腹的话。别的不提,就说李鸿章,此人是汉奸还是英雄?咱得考虑时代背景,对不对!选择合适的,永远比虚无的挣扎更好。我不怕这样的非议,我自己知道,我心里总是盼着救这个国家的。”
这是说,他和汪有意效仿李鸿章。
四爷都懒得跟他掰扯,扭脸看了一眼长平,长平一脸的目瞪口呆,都没来得及收回去。被自己一看,他还跃跃欲试。四爷就笑,微微点头,不要怕说话,不管跟谁,如果你觉得合适,觉得这话必须说,那你就得说。
长平眼睛一亮,正襟危坐,对着谭中敏问了一句:“谭先生,您说拉长时间线回头去看!那么,从古至今,时间拉长数千年,为什么挨骂的总是汉奸?那么些年,来来去去了那么些人,他们都错了吗?若都错了,为何这个民族一直能延续到现在?数千年来,起起落落,只眼前的战端,放在历史的长河里,也不过是浪花一朵。没人惧怕敌人,自来我们也没少过敌人,只要心齐,敌人哪有打不败的?我们不怕敌人,却怕自己人的背叛。背叛者比敌人更可恨,这是要跟秦桧一样,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谭先生,一样的骨血一样的肉,为何只你少了那么一口骨气呢!”
谭中敏愣了一瞬,看着眼前的孩子。他的眼睛明亮,闪着两簇火苗,那是冲着背叛者的。他跟谁都能侃侃而谈,可再面对一个挺直了腰背说话的孩子的时候,他突然就气虚了。
这场谈话,因为这个孩子的打岔,是彻底谈不下去了。他走的有些狼狈,林雨桐就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的好!”
孩子说的好,谭中敏也来的好!
他来之前,一定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味。从衣服到鞋袜都是新买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怕了自己的嗅觉。
为什么要怕自己的嗅觉呢?因为他怕自己再闻到他身上残留的味道……
第421章 重踏征程(167)
林雨桐喊朱婶,“给你们胡处长打电话,叫她马上来一趟。”
是!胡木兰来的很快,进门就问:“怎么了?姓谭的刚走,你就喊我,必是发现什么蹊跷了。”
林雨桐就问她,“他跟你同在金陵,你就没发现什么?”
胡木兰看朱婶,朱婶摇头。她刚才就站在距离谭中敏三步远的地方,对方没有瞒着谈话的意思,也一副不怕谁知道的样子,她也就站着没动,期间并没有发现谭中敏哪里有问题。胡木兰又看竹心,竹心也摇头。她刚才在餐桌这边,距离也不算远吧。说话都听的人,茶还是自己端过去的,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呀。
怎么?谭中敏有问题吗?
胡木兰朝两人摆手,“出去等着。”
两人出去了,门关好了,林雨桐才道:“谭中敏来我这里,特意洗了澡,换了新衣服。”
胡木兰皱眉,谭中敏没有这样的习惯。一个成熟的男人在一些非官方的场合不会这么穿着的,也会显得没有底气,过于正式,“许是他今晚顺便还要去个正式的场合。”
嗯!林雨桐点头,“他出了门之后,也会想着选哪个场合露面,以掩盖穿着的不当。我也就是怀疑,是不是的你自己去查查。上次撕破脸,提了个香水味,这些年,我再没闻到过那个味道。如果他想要隐藏的是哪个味道的话,那么就是说,短期内,他跟那个神秘的一直隐在他身后的人,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