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第一个没想到。
四爷这一说,桐桐的心神定下来了:是啊!火炮一定得提前安防,且这一定是林丹汗安防的。打从他给四爷送信,想一起干掉努尔哈赤的时候,估计林丹汗把该布置的都布置了。
可布置这样的东西,是怎么做到掩人耳目的!
这事没瞒住努尔哈赤,被努尔哈赤洞悉了,可叫人觉得后怕的是,自己和四爷全然没有消息。就跟被人捂住了眼睛似得,整个的成了睁眼瞎。
四爷又道:“第二个没想到,是没想到……他一点准备都不做,就敢出来找死。”
是说,他猜到努尔哈赤有将计就计的心思,但是这种事,说没就没了,再找死之前,你是不是得把下一位君主给定下来,再说其他呀!可人家没有,人家真敢出来找死。身后事全然不管!
想到这里,他又怅然:“当然,这又不能不说是另一种的惨然。只有相互残杀出来的王者,才能继承汗位。”其实,这不是没做安排,而是什么都不做,就是他认为最好的安排。
林雨桐看他,“那你想到他若将计就计,会连你一起干掉吗?”
四爷点头,想到了!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干的。
林雨桐:“……”行吧!若是冷兵器的话,四爷出来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要是带上自己,更不会有危险。再想到努尔哈赤啥也没准备,动手的概率在四爷看来是低到不可能会发生。
可这次四爷却猜错了,这是极其少有的情况。
“关键是,咱们的眼睛被人蒙上了,还不自知。”四爷若是知道把这玩意运来了,他压根就不会出宁夏卫所。见祖宗不见祖宗的,跟命比起来,当然是命重要了。这次与其是说差点把命丢在别人手里,不如说,是自身出了问题了。
半个时辰之后,其他大臣先追来了,营帐等物,随后会一起送来。
营地里乱糟糟的,只先支起了一顶大帐,四爷和大臣都往里走,桐桐带着孩子跟着,去屏风后先喂饱孩子,弄点米粉冲了泡着糕点,先凑活一顿。然后叫红娘子守着,她才从里面出来。
出来的时候洪承畴正跪着呢。
是的!这次的事撇开谁算计谁不谈,问题就是出在了本不该出现的火炮上。
洪承畴请命,“臣即刻回去,详查此事。”
四爷的手轻轻的点着小几,然后‘嗯’了一声,“也好!回去查查吧,查仔细些,别露了什么。”
是!
四爷发话了,洪承畴才低着头,从里面慢慢的退了出去。
其他人还要再说,四爷摆手,“都先去安置,吃点饭,稍后再议。”
没人敢说话,都依次出去了。
林雨桐这才过去,鉴于还有别的伺候的人,红娘子也只隔着屏风在里面,她便没言语,只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句:不能再回宁夏卫,需得绕道而行。
四爷怔愣了一下,面色复杂,回了桐桐三个字:离间计!
什么?
四爷看桐桐:你不信任洪承畴了!这难道不是此次事件的另一个结果?
林雨桐一下子就愣住了,这也是现在重伤的那位算计好的?
四爷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怕是他先洞悉了林丹汗运火炮的事,而后故意叫人抹去了线索,蒙蔽了咱们的人。幸而,这是被算计了,不是咱们内部真的出了问题。
当然了,这是猜测,还是得叫洪承畴再查一遍,也给下面的人提个醒,以后眼睛放亮一点。
搞清楚了始末,林雨桐内心复杂:这一局,咱们输了。
四爷撇嘴,正常人谁去跟疯子比输赢?!
林雨桐斜眼看他,“那你出去跟他谈什么?”
谁跟谁打,不死人呀?!谈什么?只要能稳住不打仗,咱们和大金不是不能合作,对蒙古分而划之。可还没等说呢,就来了那么一下子。别说你气,我也气呢!
“你气什么?”你祖宗还救你呢!
那是救吗?那到底是推了我一下,还是惯性下来不受控制的把我撞开了,我现在去回想都分不清了。算计着杀我是本意,我没死是意外,仅此而已。
正难受着呢,别挤兑我。
林雨桐拉着他的袖子边摇边笑,你祖宗还说很欣赏你呢。
四爷:“……”还笑?我祖宗快死了,瞧给你乐的那样。
切!我知道的你祖宗本就不是活着的!说实话,有些人就适合挂在墙上,猛不丁的冒出来,给人的感觉并不好。
才这么想完,她脑子里闪过一丝什么,不由的低声问四爷:“你说咱们这是不是报应?”
什么?
我总觉得,咱们不在墙上好好挂着,好似也跑出来吓过人。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觉得,反正刚才脑子里就那么闪了一下。
四爷才要说话,膳食准备好了。都举起筷子了,四爷叮嘱了一声,“从下一顿开始,吃素吧。”
啊?
“吃素!”
林雨桐:“……”人还没死呢,您这守孝就开始了?!
四爷看桐桐,打算这顿饭结束之前,再不跟她说话了。人家的媳妇是越老越贴心,自己的呢?怎么这么噎人呢!他现在特别笃定,记忆这个东西,不是都想起来才是好的!真的,他现在就特别想念他的小蜜豆。
“拿碟蜜豆来……”阿巴亥叫嚷着,然后转身又不停的给汗王轻拍着后背,好叫汤药快点咽下去,“很苦吧……真是的,蜜枣拿几个也行……”
努尔哈赤一把推开她,“出去!”
“大汗!”阿巴亥重新靠过去,“大汗,如今,除了我,您能保证谁没有害您之心呀!我的儿子们还都小,还都离不开您。可您其他的儿子,可都长成了狼了呀!您现在,最该信的就是我!只有我,离不开您,对您没有丝毫谋害之心呀!”
努尔哈赤大口的喘着气,瞪着阿巴亥,像是看个死人,阿巴亥吓的跌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朝后挪。
“出去!”努尔哈赤又重复了一遍,阿巴亥才从地上起来,利索的跑了出去。
一出去就跟一个要进去的人撞到了一起,她抬手就是一巴掌,“长眼睛了吗?!”“大妃,是我……”这人说话了,端着盘子,“送蜜豆来的!”
蜜豆都撒了,只有几颗粘在盘子上。
阿巴亥这才瞧清楚人,是老十四的汉人格格,姓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十四爷叫我跟您传句话,说……叫您别凑到大汗身边去……千万记着!”
这是为何?
那便不知道了,“十四爷急匆匆的,就留下了这个话。”
阿巴亥摆手,先把这碍眼的打发了,这才回了营帐。
该何去何从?大汗那样儿,怕是有些悬了。
接下来该是谁?
代善?不行了,这是坏了事的。
莽古尔泰?不行,这是个莽夫。
皇太极?是的!皇太极!如果是,一定是皇太极。
她立马喊人来,“四贝勒呢?可知四贝勒如今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