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现在首先得给孩子选个总师傅。
马羡儒教导孩子的时间最长,但他现在还不能服众。这次能把他简拔出,专职去做太子少师,就不错了。
这个总师傅……四爷之前还没人选,现在有了,“工部尚书季成礼,就他吧。”
林雨桐点头,这么有眼色的人,可以!
这个总师傅是兼任的,可饶是如此,此人的地位也在诸位尚书之上,隐隐可与首辅比肩。这不是说权利,而是说这个高度。
此人在历史上名不见经传,若不是四爷,此人大概属于那种一瞧官场风气不对,挂冠自去,绝不在朝堂搅和的那种人。所以,真不记得历史上有过这么一个人。但如今境况不同了,他这样的人爬上来了,确实很好用就是了。
“季成礼是总师傅,马羡儒做少师留辅太子……其他的先生还得定下来。元先生,得算他一个。”
嗯!此人现在的名声也极为显赫,也是安抚儒家的意思,“得给个少师的头衔吧。”
得给!但不用留辅,“张岱,算一个吧!文学书画,陶冶性情这一套,总得学的。”少师就算了,在詹士府做个詹士,顺带给皇太子授课,“汤若望得算一个,少师。”
这是文师傅,武师傅也得安排。
“骑射师傅定下哈鲁,他从台弯回来之后,调任禁军统领,兼任孩子的骑射师傅……”
只学骑射怎么行呢?林雨桐凑到四爷边上,“张献忠来信跟我说,他麾下有一叫石电的,擅使长枪……”
一说这个你就来劲!他再厉害比的了你?
那是不能!
这不就完了吗?
“我是觉得这种人收在身边,孩子出门才放心。”
哼!这种的,不会比自小一起长的更可靠,你的这个想法不成。
典礼还在筹备,日子也还早。但是选侍读和伴读的事,朝廷却提了。倒是没人说一定得是儒生,可别管是哪一类,都得去选的。
怎么选?是从朝臣的子弟中选,还是去书院选?
肯定去书院选啊,选的是才俊嘛!
正月还没出呢,启明带着人,直奔书院而去。这次选的这些人,势必比他会大上一些的。
一辆马车,一群孩童,林四相在门口接了,就把人往里面带。连徐光启都没惊动!
启明跟林四相很熟,这些年,一有空,林四相就去朱字营,说是去看着林琅,其实还不是怕启明在那边宫里不放心,只要启明在那边住,他就在那边住。前院后院的照看着,处的不知道有多美。
最近有些日子没见了,启明一下去就抱着林四相的胳膊,“……曾外祖父,可想死我了!过年我叫人给您送的点心您吃了吗?”
吃了!吃了!太对胃口了。
“改明叫人再给您送……怕您吃多了,又闹肚子……”
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不完的亲热话。
都进了里面有一段了,林四相才问,“要去哪个院选人呀?”
“经院。”不提儒生,但不能不给儒生机会。所以,选人,必选几个正经的儒生。
外面冷的很,学生没有在外面逗留的。不管上课不上课,都在学堂里猫着。一进经院,启明就听见有间屋里声音格外的大,他一步一步的朝过走,能听到里面的争论之声。
“……民重而君轻,换言之,便是民为主,君可客,此不能颠倒!”
“黄兄,这话可是大逆不道!民重,当是君以民重而自轻,这是君之仁。民当以君重而自轻,此为民之义。君仁而民义,方为上。”
“此言差矣!”说话的还是之前那位‘黄兄’,就听他道:“君仁而民义,固然为上。可其实呢,天下之人不皆贤,此上便非上了。勿用说天下之人不皆贤,便是天子之子,亦不都是贤者。天子之子一不贤,将会如何?由此可见,大明官职革弊,并非高明。大明之前设立宰相,而宰相传贤不传子……”
话没完,林四相在外面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里面的争论。这些学生如今大胆的很,什么话都敢说。
宰相传贤不传子,可天子传子不传贤,对吧?那这是天子的不对了!
若是不打断,他下面必然是这么一句话。这个说话的小子呀,很是胆大,常出惊人之语。也就是皇上不以言论罪,要不然,他死几次都不知道。用他的话说:有明之无善政,自皇帝罢丞相始也!
这是说自有大明以来,之前的那种种不好,都是因为朱元璋废黜了宰相。
听听这话说的,胆大不胆大?
启明没进去,只问说,“这人叫什么?”黄宗羲。
“黄宗羲……”启明转了个方向,“他做侍从委屈了,回头我禀明了我爹,请他去詹士府做个詹士吧……”
第597章 明月清风(173)
门被拉开, 厚厚的帘子掀起,里面探出头来看看谁刚才站在外面,却怎么没想到, 看到林老侯爷带着个一群孩童, 往更里面去了。
这个书院可不收蒙童!
这人缩了脖子进来,把门都关上了, 突然意识到不对, 然后愕然的看着还准备探讨的同窗,之后视线又挪到黄宗羲身上,“黄兄……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刚才……”
不是!这人指了指外面, “林侯爷带着一群孩子……”
带呗!林侯爷不是个多事的人。
这人就看他:“那你觉得林侯爷能带着谁家的孩子?”
里面的人都愣住了, 彼此对视一眼:“太子殿下?”
对!一定是太子殿下!
几个人就赶紧看黄宗羲,“快!黄兄……”得去辩白辩白呀, 要不然,转眼就是祸事。
黄宗羲皱眉,没动地方,可还是被同窗拉着, 追着太子而去。
太子已然去了讲学堂,讲学堂今儿有元先生的课, 许多学生都去听课了。启明带着人才到门外,后面就追来一伙子,扭脸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年哥儿才要阻止几个人开口,省的打搅了里面, 结果几个人拉着中间那个青年噗通跪下了,“殿下, 学生等轻狂……”
里面一下子就安静了,元先生匆匆的迎出来, “殿下。”
得!想悄悄选人是选不成了,启明抬脚往里面走,“都起来吧,进来说话。”
上首是先生的座位,启明没坐。元先生的小厮赶紧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给放在边上,启明这才坐了。
“给老侯爷看座。”他坐在上首,然后示意给费扬果和巴林再搬两把椅子来,叫两人坐了,这才看着下面站着的满满当当的人,然后看向元先生,“是弟子不谨,搅扰了先生授课。”说着,做出请的姿态来,“您继续。”
元先生点头,重新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侧脸跟太子道:“……这堂课,是在释疑!臣以为,学到如今,不仅是要刻板的记,也得还文章以真意。”
懂!同一句话,各有各的解释,各有各的看法,哪些是被曲解的,哪些是被过度解释的,他们是在做这个,追寻儒家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