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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隶制(8)+番外

车厢里弥漫着平和的香气,计康没放音乐也没开广播,安安静静的开着。车子一截截滑过马路,车厢里一直没人说话。

赵书林在这样安逸的氛围里,精神却陡然好了起来,他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份漫不经心的安静,并神经质地将其扩大到自己寒毛倒竖的地步。

“那个……”他觉得自己得找点话题什么的,这样不讲话太不正常了,计康应该也知道他平常在办公室里是相当“健谈”的。

“什么?”计康稍微偏了偏头,但还是专注着前方。

“方才没开始谈话时Cameron先生说的那句话是什么语的?”

这是他好不容易能想到的话题,因为对计康完全不了解,所以只能讲和工作搭边的事了。

“葡萄牙语。”

哈,赵书林就知道又是个莫名其妙的语种!他发誓以后要是有了儿子要让他当上联合国语言协会会长把那些奇奇怪怪根本不是人说的语言给废干净。

“那,是什么意思啊?”

“……”

计康没接话,也可能是在想要怎么翻译,赵书林安分地等着计康说话,那边停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却说:“不是什么善意的话,你确定要听?”

那个死胖子又仗着别人听不懂玩欺负人么,赵书林恼怒了,皱起眉毛说:“要听,经理你说吧。”

计康向他投来点别样有深意的目光,目光里有点笑意。

“他说,好久不见,你的皱纹又多了好几条。”

靠。

赵书林生平最看不起欺负老人的家伙,诚然老外胖子年纪其实比他还大,他还是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脂肪多的人才不容易长皱纹。”

说完后他心里一抖,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完全会暴露自己本质的话。

他偷瞄了计康一眼,他的上司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嘴角弯着,有点像在笑。

现在是叉开话题的好时候,赵书林又努力想了想,提到昨天计康送他回去的事,并道了谢。

他家快到了,他等着计康说不用谢,然后再沉默会,两人就能分道扬镳了。

未想计康只是恩了一声,然后在“恩”后面加了句颇长颇惊悚的废话——

“那赵副经理你要怎么谢我啊?”

诶,现在的小孩都能这么厚着脸皮要谢礼么?

不过能叉开话题是好事,赵书林便露出长辈关怀的样子,说道:“那经理要什么谢礼呢?”

正好车子开到赵书林居住的小区的大门口,计康停了车,撑起左手手肘搁在方向盘上,托住下巴转头看向赵书林。

眼神很幼齿,很像小孩子偷糖吃得逞后的样子。

赵书林几乎又要觉得计康是个纯良的好人了。

“唔,许礼和我说,一品居的螃蟹做得最好吃。”

啊什么?!混蛋你可真会挑!送人回家一趟就要回吃人家一顿螃蟹?!还是殷力文家的天价螃蟹?!

吃螃蟹,你还不如吃我。

赵书林心里翻个白眼,想拖一会时间等计康说出“要是赵副经理为难就算了”这句话。

没想到计康也是个有耐心的,两人开始在车里大眼瞪小眼。当然计康的是大眼,赵书林的是小眼。

宝贵的五六秒被浪费掉了,真可惜,时间就是金钱。赵书林想,老子还要睡午觉呢。

……唔,全当他今天替我向那老外出了口气的报酬好了。

赵书林下了决心,最主要是被计康看得浑身不舒服,他开口说:“那么就在一品居罢,经理不嫌弃就好。”

只能祈祷殷力文肯给他打折了。

“那太好了,正好我办完事要到七点左右,晚上我再过来接你。”

现在计康那本来还有点童真的幼齿变成了装嫩的欠揍。

赵书林愣了半天没接上话,今天晚上,今天晚上就要去?!那他哪里来的时间磨到殷力文给他打折券?!

下午十二点半左右,难得偷到空在办公室沙发上眯一会觉的殷力文被那个说自己不讲义气的家伙一通电话给叫醒了。

“赵书林,不是重要的事情我就杀了你。”殷老板今天脾气很糟糕。

“力文……”那边可怜兮兮带着讨好的声音:“你店里没位子吧……?”

“有。”声音沉了一截。

“……那有螃蟹么。”

果然是皮痒了,殷老板声音呈上升式三段变化,恶狠狠地对那边吼道:“两百来只红膏蟹呢!就等着你来临幸了!”

啪,挂了。

握着手机的赵书林心里淌下了苍老的泪。

怎么向来订不到位子的一品居今天会有位子而且那么巧还有那么多螃蟹啊……

他当然不知道昨晚上计康帮他接的那个电话,然而殷老板连小雅间都给他这个家伙留出来了。

你看,多好的哥们呐,够义气啊。

赵书林急急地再拨电话过去想要打折特权,未想已经关机了。

“殷力文我诅咒你接不到别人欠债不还的电话啊啊啊!”

赵书林持久弥坚的塑料小手机嗡的一声,因他的震怒而自动关机了。

第7章

夜幕渐渐来临,城市西边的天空正在慢慢变得浓墨重彩,那些深沉的颜色凝结出深沉的块,赵书林的心脏被那些颜色压得沉重。马上计康要来了,这个念头搅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来回回在房间里晃。

他这个人,对让自己不舒服的东西向来是避之不及,除非那件事物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就目前来看,计康绝对是他心情郁卒的最大源头,虽然计康与他的奖金等物质利益有关联,但赵书林还是准备在把对利益下降到最小的前提下远离计康。

他到了而立之年后已经经不起比较,计康比他年轻,比他帅气,比他有本事,比他学历高,比他好人,比他正直阳光,这些赵书林都不觉得有碍。要是计康是个普通的小职员,赵书林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嫉妒与心虚交织得惶惶不可终日,可偏偏计康是抢了他肖想多年的职位的凶手,而且还不是耍手段抢到手的,人家那是正大光明凭真本事坐上那个位子,而且搞不好还是屈就了。

他确实没什么大志气,在这个城市呆到现在都没交女朋友最大原因是觉得自己没物质基础,干到现在,可以当上个部门经理,再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子,然后再娶个老婆生个儿子,已经是他全部的理想了。

对计康的耿耿于怀是有理由的,但是莫名其妙的心虚却没什么底气,赵书林就把这种感觉解释成自己更年期提前了,大脑才一直超负荷运作。

盛业小区的正门在今天七点的时候还是与平常一样熙熙攘攘,有人吃过晚饭出去压马路,有人还没吃饭呢要去超市买菜,也有人被老板在礼拜天压迫到现在,刚刚才到家。自行车叮铃,摩托车突突,混着有人被他人不小心碰撞后发出的喊叫,凌乱而市井,充满着平凡意味。

计康开着许礼的车停在这个地方。

先前他拨过电话给赵书林,所以现在那老男人正缩手缩脚地杵在门口等他来接,老男人换掉了白天穿的很难看的西装,改穿件咖啡色的外套,没那么难看却显得更老了,三十几岁的人像四十几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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