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答我啦。”方弥不满我扯开问题，抱着我的脖子扭动他的身体。
我脸上的笑容敛了一分，我自己都不确定的问题如何回答他，我低头垂下眼帘，“可能吧。”但是可能不代表能够啊，我心说。
“那我再问你，男的和男的能在一起一辈子么？”方弥今天的问题确实有些怪异。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我的回答会误导方弥一些什么事情，所以我沉默了一会，然后就听方弥继续问，“那我换一个问题哦，江叔叔是你的男朋友么？”
“什么？”我抬眼看着方弥，方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我回答。
“不是。”我说。
“哦。”方弥点点头，笑着说了句，“那就好。”
然后他忽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起身拖着我的手把我拉进他的小房间，“来，小文，我们去我房间玩儿，关了门不让我哥进来，嘿嘿。”
方弥的房间不算小，整洁干净充满童趣，方弥一进屋就拉着我坐到他床上，方弥的床是一张木质的，床体相对普通的床稍高些，还搭着木梯子，那梯子只有三阶台阶。
方弥很兴奋地跟我分享他的房间，一直到吃饭时间方天过来敲门，方弥才赶紧把他铺了满满一床的模型收拾起来，然后跟我一起去了客厅。
方天会做菜这一点本就足以让我吃惊了，没想到他的厨艺还那样好，这一顿饭吃得倒是其乐融融，方弥更是吃得肚子圆圆的坐在椅子上止不住地打饱嗝儿，逗乐了我和方天，他自己也不在意地跟我们一起笑。
饭后方弥大着胆子跟征求方天的同意说过些天到我那边玩，方天摸了摸他的头算是同意了，方弥这才放了我的袖子，跟我挥手告别。
“我可以叫你阿文么？”红灯的时候方天忽然这样问。
我笑笑算是默认了。方天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着我，他脸上的表情带了一丝复杂和犹豫，他说，“在厨房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小弥问你江叔是不是你男朋友的问题，你回答不是？”
我不知道方天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实际上我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我看着窗外，没有否认地点点头。
方天那边安静了几秒钟，然后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知道江叔之前有一个固定的情人吧。”
我知道方天指的是陈诚，我点点头。
“江叔对他很上心，他要什么江叔给他什么，从没说过一句话，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人是情侣关系，然而……”方天停顿了两秒钟。
我转头看向他，方天的眉间不可察觉地微蹙，让人猜不透他心底在想什么，他转头看着我。脸上的神色染了几分严肃，他说，“然而，一个军火商看上了陈诚，江叔一句话没说把他送给那人一个月。”
方天说到这儿忽然笑了一下，“你觉得江叔会真的爱谁么……所以，听到你否定江叔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方天的话让我安静了好久，我脑子里浮现了那夜那个阳台那个赤｜裸着上身对着自己淋酒的男人，浮现了阿诚说过的那句“我还真喜欢上江哥了，想跟他一辈子呢。”以及“他能养我多久我就跟他多久。”
方天不再说话，我淡淡地看着窗外，心里不只是个什么滋味，阿诚那个时侯说他喜欢上江睦之后立刻就说他是在开玩笑，他是不是真在开玩笑我想他比谁都清楚。
我常常想，一个人能为爱付出的最沉重的代价是什么，生命么？又或者真的有什么比生命更沉重的东西？我不知道，也从没人告诉我，只是不知为何，此时我脑子里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红灯过去，车子缓缓行驶，车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陷入了沉静，一直到过了许久才响起方天的声音，“前面就是左青会所了，估计江叔在和海关处的周关长谈事情，原本想带你进去看看的，还是不打扰江叔了吧。”
我的思维被拉回了现实，我看了眼不远处那栋占地很大的院子，然后在车子驶过左青会所的一瞬我淡淡地往车窗外瞥了一眼。
只一眼，我却看到了那个被藤蔓和铁栅栏围起来的大院子中央石桌旁正拥吻的两个人，江睦，以及坐在轮椅上的陈诚。
第53章 野兽的夜晚
车子在离江睦别墅不远的地方抛了锚，方天给属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把他的车子拖回去，自己则陪着我沿着马路走回去。
这条街宽阔而繁华，街两边连绵着银行和专卖店，偶尔一个影院的招牌横在眼前，我不禁意瞥了一眼，然后就听方天说，“陪我看场电影吧，我记得上次在影院看电影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忽然间想重温一下那时的感觉。”
方天脸上带着某种回忆式的笑容，他转头问我，“可以吗？”
我上一次在影厅看电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大概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那个时侯还跟随着老师同学一起在市里某个影院看了一部爱国影片，那似乎是我唯一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如今回味起来，虽然那部影片并没怎么看懂，但是当时那种安静宽敞的环境给我的感觉非常好。
于是面对方天的提议，我笑着点了点头。
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影院里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散落地坐在宽敞的座位上，因此，我们并没有按着座位坐，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空旷又不会打扰到别人的地方坐下。
之所以说到打扰，是因为放眼望去，这里一对对似乎都是相互依偎着的情侣，当然，也有一些独自前来看电影的人，我想也许那些孤身前来的人不是来消遣便是来宣泄内心的烦闷。
如此一看，像我们这样两个大男人一起来影院看电影的还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总觉得自己答应得太草率了，况且以之后的情形看，我也许真的不该点头。
荧幕上放映的是一部七八十年代的法国老片子，讲的是战争年代的爱情，法语我并不懂，即便是荧幕下方有字幕，我也很少去看，我享受的不过是这样一个空旷的环境，无关影片。
“现在的影片有90％都在讲述爱情，而那些爱情电影里面又有九成是完美结局，现实生活中真有那么高的幸福几率么？”方天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似乎带着叹息。
他转头对我苦笑了一下，“用力去爱的人最终往往不会属于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我垂下眼，并没有作答，也许曾经的我也想过同样的问题。
“知道么阿文，我曾经那样深地爱过一个男人，甚至为了给他安稳的生活我打算退出爷爷的会所，可是最终呢，他爬上了别人的床，更可笑的是他说他爱上了那个男人。”昏暗的光线下，方天的脸上染上了一些哀伤，这种伤痛的表情那样熟悉。
“呵，真的很可笑不是么？”方天笑着，却笑得那样苦涩。
他不再说话，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又仿佛在做一场绵长的梦，那个梦里有他神爱过的男人，也有为情所伤的他，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等再回首的时候，那人已不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