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掌飞的欢喜与哀愁(21)+番外
“竖劈、横扫、跳跃、搭、缠、扑、甩——”衣掌飞轻道,“你真跟他一模一样,所以,你胜不了我!”
杨光给他体重加上力度压在下面,曲着双膝仰面跪在地上,终于听到那话,有空去想“跟他一模一样”,跟谁一模一样?为什么“跟他一模一样”,自己就断然胜不了?
那边却听白先生忽地大喝一声道:“胜负已分,今日到此为止,各位走好咧!”
杨光别转头,从低的视角望上去,只见到一个打扮庸俗的青年拳师席地而坐,一面嚷嚷一面在那里数铜板,碰到银子还放到嘴里拼命咬两口以鉴别真伪,旁边那个跟自己打过一架的好看得不像话的青年却不知怎的黑了脸,仿佛跟自己有着深沉大恨似地瞪着自己看。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这么看着自己?
杨光正自想着,却忽然感觉身上一轻,才反应过来那是对手终于松开了对自己的“压迫”,正松了口气,却又忽然给一股力道扯了起来,连人带枪抱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萧扬的嘴无声地张大了,整个人仿佛被雷刹那劈过一样。
衣掌飞热情地抱着杨光,因为隔着枪,那个姿势还很别扭。
“你终于回来了!”他感叹着,“师父说,世间万物皆在六道轮回之中,我本还不信,没想到,你果然回来了,阿花!”
“阿花?”杨光茫然地别过头去问,“阿花是谁?”
“是……”
白先生数完银子,满意地从地上蹦跶起来,抢在萧扬之前回答:“是我们盟主已故的一位莫逆之交。”说完,还朝萧扬眨眨眼睛。
“狗屁!”萧扬在心内默想,“阿花,阿花是六合八荒堂墙壁上挂着的那张吊睛白额虎皮啊……”
第19章 天下为门
萧扬嘟着个脸走在后头,前面是明明才认识不久,却已然序了长幼,一副莫逆之交,哥俩好模样的衣掌飞与“阿花”杨光,两人勾肩搭背,热络非凡,一下子窃窃私语,一下子又纵声大笑,看得萧扬脸上阴霾密布,风起云涌。萧壮壮看主子快要喷火吃人,小心肝吓得一颤一颤地赶紧躲到最后面去帮白先生的忙。世上顶顶厉害的白先生,当今武林“第一管家”,此刻正拖着个大麻袋,在后头辛苦地走,麻袋里装满了占小便宜弄来的鸡鸭鱼肉蔬果生菜,还有刚才卖武斗票赚来的铜钱银子,锄头铁耙……
时近黄昏,长安城内人渐稀少,比不得京城开封府衙夜间的繁华,这座前朝古都虽然已在慢慢恢复生机,却仍然像一个刚刚稍许安顿了心神,停下了逃亡步子的落难王孙,丢了满身的光鲜亮丽,呼着名为“战战兢兢”的气儿。
走了一程,衣掌飞忽然想起来,随行之中缺了一人,便转头去问白先生:“辛姐姐呢?”
白先生在后头挺吃力地回答:“回盟主的话,走亲戚去了。”
杨光在旁边听了,忽而想到什么,问:“衣大哥,你是什么门的门主,你的武功如此了得,你的门派一定也很出名吧?”
“什么盟?”衣掌飞在旁边皱眉,盘算着武林算个什么门,白先生却在另一边顺理成章地接口。
“天下门。”
“天下门?”杨光挠头,想了好一会,才尴尬地笑了笑道,“真对不住,小弟见识浅薄,还真没听过贵门派的名号哩。”
白先生摇摇头:“花公子不必在意,鄙派刚刚创派不久,江湖上少有人知也实属正常。”
杨光好心地纠正:“白先生,我姓杨。”
白先生答:“受教了,花公子。”
萧扬懒看他们你来我往,自顾自地向前走,刚跨出去两步,就听白先生扯直了喉咙在后边喊:“萧护法,这边。”
萧扬转回头去:“萧护法?”
白先生把麻袋丢给萧壮壮,对杨光拱手道:“鄙派‘天下门’,初出茅庐新秀小派,三个月前方才立宗创派,创派宗旨:‘锄强扶弱,天下一家’,现有门人二十,门主衣掌飞,底下左右护法,三堂长老,左护法就是这一位了。”又对萧扬使眼色道,“萧护法,我看花公子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在他面前我们就不必隐瞒身份了。”
杨光在旁边尴尬地喊:“白先生,我姓杨……”
话没说完,被萧壮壮打断。萧壮壮背了一身的包袱,仰着个小脸,满怀殷切地看白先生:“我呢?我是个什么官?”
“护法书童。”萧扬冷冷地道,“白先生,那你是我们的右护法喽?”
白先生退开三步,一揖到底:“白某不才,忝居护法参谋之职,绝不敢望右护法之位。天下门人皆知,‘天下门’右护法三年前为报灭门之仇,英年早逝。”
“可是我们不是才创派没多久吗?”萧壮壮举手提问,包袱飞起来,砸到自己的脸,赶紧揉脸蛋。
白先生正色道:“右护法与我们衣盟主是志同道合,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两人从小立下宏大志向,誓要创建天下第一门派。可惜三年前右护法得到灭门仇人的消息,为了不连累门主,只身追击,最终落得玉石俱焚,这些年来,门主以一己之力成立‘天下门’,就是为了一全二人年少心愿,更因念故人之情,故此虚悬右护法之位至今。壮壮你入门迟,很多前尘往事你自是不知道的。”
萧壮壮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
“杨公子。”
杨光下意识地纠正:“白先生,我姓花……不是,我姓杨……”
“杨公子,我且问你,你可是长安人氏?”
“不,我祖籍麟州,现居……”
“那就是了。杨公子,俗话说得好,无缘对面不相识,我们也不是长安人氏,可今日我们居然能在这长安城见面,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你居然会与我们右护法长得一模一样。”
杨光愣了一愣,眼中隐有泪花闪烁:“你是说……”
“没错,我们门主口中的阿花,就是我门已故右护法花无缺。”
萧扬在旁边转着手上的尾戒,闲闲接口:“白先生,这个名字好耳熟。”
白先生正激动万分地抹眼角:“当然。萧护法你虽未曾与他谋面,但花护法一身轻功,天下独步,若非为人低调,怕今日知道他名声的就不止我们这些人了。”
“知道谁?”
众人转过头去,却见辛媚娘执着一盏绉纱灯笼正款款步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体格健壮的家丁样的人。
“骆三,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吧。”辛媚娘对身后的汉子低声嘱咐,后者恭敬地对众人揖了一揖,无声无息地走远了。
辛媚娘看向众人,眼光落在杨光身上,仔细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他手上。杨光此刻已经将他那簪缨钩镰枪重又拿布条缚了起来,掩去锋芒,看来不过是根棍棒。辛媚娘颇有兴味地看了一阵,方柔声道:“我方才上表舅父家走上那么半天,怎么才回来就多了一位新朋友?”
“哦,辛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一位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