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折不受(112)
谢臣仰头看了看这些古画笑了笑,他这个人当真是是非不分了,明明知道林颜青犯法,而自己伙同他一起犯法,高仿瓷器不说,高仿的古画也已经数之不清了,这些高仿的古画虽然买的人有钱,可是还是黑心钱,昧良心钱,一幅画以真画的价格卖出去,几千万啊,自己的心怎么会如此的狼心狗肺了,一点点都不在意了,林颜青随口说出几千万他都已经不在意了。是习惯了还是漠视了?
以前的时候得过且过,没有人提醒,自己也由着林颜青一错再错,现在由一个单纯的学生说出来,自己的龌龊与肮脏显得那么的明显。他已经跟林颜青一样了,再也摘不出来了,谢臣笑笑,自己大概也从来没有想过摘出来吧,他是心甘情愿的为林颜青做这些事,呵呵,心甘情愿啊。呵呵。谢臣自己仓皇的笑了笑,心里苦涩的没有了边沿。他说着恨林颜青,可是这些年做的事哪一件事恨他的呢?林颜青知法犯法,造假盈利。而他就是他的走狗,是他的执行者。他知道不对,可是还是义无返顾的为他做了,他的命运已经跟林颜青牢固的连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许等瞒不过的那一天,等所有的罪行都牵扯出来的时候,他也会随着林颜青一起去承担,去坐牢,甚至一起去死。一起去下地狱。然后再纠缠一辈子。如果有下一辈子,他想换个好一点的开始。不要在遇见他。
呵呵,不过是当年撞在他身上,惊鸿初见。不过是多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一眼啊,就万劫不复。不过是一眼就纠缠了19年啊,19年,兄不成父不是,这样尴尬而禁忌的19年让他们两个人骨血相融,这样的骨血相融怎么才能分得开,分开的那一天是不是要抽筋剥骨,把血肉一点一点的分离,支离破碎后再重新组合。那样才能重生,那样才能彻底的离开。呵呵,那样怎么可能呢,也许是死的那一天吧。谢臣脸色慢慢的恢复,手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右手甚至有些麻痹了的感觉,谢臣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这样也好,分开了也没有什么用,自己也没有什么盼头了,这样也好,死了下地狱有个人陪着不寂寞。
向彤还在拉着他问:“谢老师,我说的难道不对,难道赵孟頫不是这样一个小人吗?他不过是元朝达官贵人的男宠罢了!”谢臣慢慢的笑了笑:“也许吧。各人有各名,强求不得。”他说的莫名其妙,向彤没有听明白,还想拉着他再问问,就听见任宣冷哼了一声。
谢臣抬了抬头,任宣拉过他:“我喜欢他,我喜欢他的画,知道了吗?管他后人说什么呢?这个画家,我喜欢,他的画,我喜欢!”一副被人欺负了不还嘴的笨蛋样。靠!任宣站在谢臣身边继续对着这些学生说:“赵孟頫哪里买贵求荣了,他也曾隐居过,隐居江南,无官一身轻,谁不愿意过着谈艺论道,挥毫遣兴,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可是那个时候他可以吗?有选择的余地吗?谁让他的画那么的出名,他的字那么的出名,谁让他出类拔萃,谁让他木秀于林,所以他除了要么顺从。还有别的路吗?他不是没有想过隐于市,而是不能。高洁之士谁都想做,可是如果被逼迫的时候谁不想活着!”
底下的学生鸦雀无声,向彤想说点什么可是找不到话说。谢臣看着任宣笑了笑,任宣不知道他难过是为了什么,以为他在乎那个男宠的名声,以为他是被林颜青逼迫的,呵呵其实不是啊。他连鸭子都不在意了,一个男宠算得了什么。他现在竟然在意的是他跟林颜青一起犯下的那些罪啊,他在意的是这一辈子怎么赎的清,怎么才能替他赎的清!呵呵,赎不清了。太多了……任宣一直以为他们只不过是高仿了古画,其实还有很多啊,纵容支持杨崴子盗墓,以廉价的价格购买稀世珍宝,私自收藏国宝,伙同周毅打捞走私,行贿受贿,收买国家干部……呵呵数不清了,林颜青出手阔绰,一掷千金,毫不心疼,因为那些钱赚的太容易,赚的太没良心。
这些其实也没有什么,比起哪些从楼上跳下来自杀的人没有什么,比起被埋在窑洞里的那几十条人名没有什么。他给林颜青闯了太大的祸,林颜青为他埋葬了太多的人。他这双手为林颜青造了多少的孽啊,他这双手又怎么才能回的去。他跟林颜青怎么才能回到原先的模样。回到初见他的模样,那时候他还只是喜欢收藏瓷器而已,只是喜欢在各种各样的小古董摊流连忘返而已,还没有到高防瓷器的地步,也从来没有高防过古画。谢臣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普普通通的,而且还很难看。谢臣看着自己手上那道伤疤讽刺的笑了笑。呵呵,报应!谢臣自己笑出声来,见众人都看他,谢臣低下了头平复了下,抬起头来已经是一副平静的摸样:“好了,我们今天来是看画的,那个我们不管这个画家的为人如何,不过这个画家的画就某一方面来说,他确实很好,他为“元季四大家”那种以诗意化、书法化来抒发隐逸之情的逸格文人画的出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谢臣努力的想把话题往画上引,他问学生:“那个谁知道“元季四大家”指的是那四大家啊?”底下的学生附和着,向彤也低声说是:“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
第81章
谢臣点了点头:“对,就是这四大家。”唐景云也推了推任宣,想给他找的台阶下,唐景云颇不喜这个任宣,简直是刺头一个,要不是他有才,他真的不太喜欢这个人。任宣经他一推也只好开了口:“好了,我刚才说的有些言语过激,你不要在意。”向彤的脸色一下子红了,白皙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有,任师兄,我也比较片面。”任宣哼了声:“你能了解那段历史算是不错了,我还以为你们都把历史忘记了呢?”
底下的学生被他燥的脸色发红,他们都大二了,那些历史是初中学的还是高中学的他们都忘记了,谁还会记得啊,再说这个赵孟頫却是名声不佳啊。很少有老师会提及这个人,就算提及了也是不屑一顾的神情,今日得这两个人介绍,又看了他的话,才知道对这个画家很不公平。有女同学对这个画家生出了好感,能画出如此有情有义的画总不会是个坏人对吧。女生央求他:“任师兄,你再给我们讲讲吧。我们喜欢听你讲。”任宣嗤笑了一声,现在求他讲他还不讲了呢?浪费口舌。看着这一群榆木疙瘩,任宣对中国国画的前途再次鄙视了,怪不得这些年画林阁很少有学生,原来就是这样的破水平。
任宣背过手去,谢臣拉拉他的袖子,任宣白了他一眼,谢臣双手合十:“任大师。你行行好。”女生们比较喜欢他们的任师兄,长得又帅还有点毒蛇,这种性格很好,于是声音一下子甜了起来:“任师兄……”任宣唐景云跟谢臣一起打了个哆嗦,谢臣拉着唐景云站在了一边,学生们围着任宣了,唐景云摸摸头上的汗:“孔夫子有句话说的对。”谢臣看他,唐景云跟谢臣小声的嘀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谢臣看了一眼被一群百灵鸟围着的傲孔雀,点头:“孔子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