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那张似乎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舒瑾赌气地将它抓成一团,随意的扔到抽屉里。
他讨厌死这个"我早有准备"的笑容了。
第四日,没有想象中的军队来袭,反而度过了一个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夜晚。清晨的阳光落在舒瑾脸上时,苏念清早已洗漱完毕,逆着光,站在窗口,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竟没发现这男人早已起身。
皱着眉头,他刚起身,那男人就转过头来,笑着对他说:似乎平静下来了。
那笑容比晨曦还要温和。仍是云淡风轻,却多了一分平日少见的真心。
舒瑾哼了一声,硬是要把刚才的心动解读成高兴。这男人终于能回苏家了,他高兴,夜里终于没人来打搅了,他高兴。
再也不用看到这男人,他更高兴。
这高兴没持续多久。当天夜里,苏大少爷又笑咪咪的出现在房里,手里还拎着一包桂花甜糕,朝他晃晃:要不要尝尝?
什么叫阴魂不散?!他这次可真是尝够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滚?"当他发现自己的语气里居然还带着祈求的味道,心里就更加窝火了。
"你替我解决了九人,应该是四千五百两银子,我在等剩下的一人。"凑个整数嘛!
"我还你五百两银子!"青筋暴跳。
"不用不用,做生意的,怎能把送上门的生意推掉呢?我想,这两天就能解决了吧?"这话听起来,好像是他在为他着想似的。
舒瑾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父亲派来专门锻炼自己忍耐力的。
今天的打赌又轮到苏念清。舒瑾没等他开口,就悲哀的觉察自己早已放弃的心态。
"要不要尝尝这桂花糕?我特地让店家给我留一份的。"那家伙却这么问道。
"不要!"这种甜腻的东西只有吕寿喜这样的家伙爱吃。
苏念清有些惋惜:"我特意买来给你的呢......"
鬼才信。
他哪天不是让小二送些甜点上来?这些甜点哪些不是入了他的肚子?
舒瑾忽然想起,那天醉酒后,这家伙满是酒气的嘴里,竟然还带有一丝丝的甜味......
正分着神,那个把天分糟蹋在轻功上家伙竟然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自己面前,轻轻的撬开自己的嘴,塞了块桂花糕进来。
甜而不腻,还清香得叫人全身舒畅的味道,立刻融化在嘴里。
舒瑾恶狠狠的瞪着他,嘴里的东西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可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苏念清笑开。"今天打赌,是我赢了。"
舒瑾微微睁大了眼。什么时候赌的?
苏念清手里拿着桂花糕,笑得得意。
吃不吃?
这只该死的狐狸!
结果又是一个多了一人的夜晚。
舒瑾从没有像今晚这般渴望有人跳入房间。最好拿着刀,狠狠地砍向太师椅,而不是每次都直愣愣的朝床这边奔来......
破晓鸡鸣。
竟然又是一夜好眠,连蚊子都没飞进来一只!
这些笨蛋杀手,难道就不懂什么叫锲而不舍么?!
7
第六日。
今晚苏念清早回来了一步。
虽说苏大少爷在陵州是贵客,可事必躬亲的他忙碌的程度比在京城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这里还藏了那么多只硕鼠,就他一只猫,可真是够忙的。
天禄城的少主不知在陵州做些什么,同样是早出晚归,却比苏念清要回得早。
习惯了回来就戏弄他的苏念清,今天没做例行公事,难免有些失落。放下手中的一袋糖藕,他坐下来,给自己沏了杯碧螺春。
舒瑾原先喝的是毛尖。可自从苏念清从自家带了盒新上的碧螺春后,这房间里除了碧螺春,就再也没有别的茶。
苏家的下人刚送了好些生活用品过来,进来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打探了眼这个房间。他们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客栈能让大少爷放着别馆不住,非要与别人共挤一个房间。
也幸好他们来得早,没遇见那位小美人。要看到全身长满了冰刺的小美人,恐怕会更匪夷所思。奇怪的事情千万别让人知道,一旦让别人知道了,迟早会传遍天下。
苏念清脱下外衣,开始沐浴。
舒瑾推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熟悉的淡香。
桂花的香味。
他曾在两个人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两人是兄弟。可舒瑾觉得这并不是恰好。那个看起来笑得温柔的家伙,总是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一个人。
要是一不小心,绝对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败笔,舒瑾皱紧眉头,朝屏风后面的人催道:"快点!"
屏风后传来一阵水声。
当那家伙湿漉漉的出来时,舒瑾愣了一下。之前不是没见过他刚沐浴后的模样。可那时候的他总是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才出来,清爽得很。可现在,湿漉漉的头发披散着,润湿了薄薄的单衣,衬着微微被蒸红的脸蛋,竟......
莫名的好看。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淡淡的,温柔的,不经意时才会流露出一种商人才有的算计。
只是,从来没有眼前这样,带了些许的,干净的,媚意。
他盯着青年,似乎要看透这副干净的皮囊里究竟装了个什么样的灵魂。
苏念清被他盯得苦笑:"怎么了?"
"给我换热水。"舒瑾挪开眼,冷哼道。
这人长得是圆是扁,与他何干?! e
等他也洗干净身子后,出来时,苏念清早已睡熟在太师椅上。他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吊在椅外,摇摇欲坠。
看着他完全不管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就这么入睡,舒瑾心里一动。过了一会,他忽然走了过去,坐在椅边上,掐着他的脸颊,等他醒来。
不轻的力道让苏念清很快醒了过来,睁开眼,漂亮得有些妖艳的脸蛋正在自己头顶,似笑非笑:"你还未与我打赌。"
他轻笑,却没起身,就这么昂着头看他。"今日要赌什么?"
粉色的唇瓣勾出一道弧线,带着狡猾的气息。刚沐浴完,还散发着热气的身子忽然压上来,竟微微的沾染了自己身上的味道。
少年双手撑在他头的两边,两腿跪在他身子的两侧,犹如一只准备开餐的狼。
"不如我们赌一个好玩的?"他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笑,笑得极其魅惑。
苏念清微微呆了下,笑容依旧不变:"你决定就好。"今日本来就是他做庄。
"不如......我来诱惑你如何?"
一言既出,赌约既定。
8
躺在太师椅上的人愣了好半天。第一次让他如此失态,舒瑾难免得意地笑起来。
俯下身子,与他的距离短得不能再短,只要说话的动作再大一点点,就会不小心碰上他的唇。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他沿用苏念清的套路,笑道,"时间就定在五日内,我们来速战速决。你要输了这次,就不要再过来了。"
也就是说,五日内不再有任何的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