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百密终有一疏,王思莹在乔远离得远的时候,终于逮住这只嫩兔子,笑盈盈地问:“你会玩德州吗?”
严玖眨眨眼,从对方的笑容中判断出没有恶意,意识到光靠乔远的庇护有点难熬到今晚十二点,更不要说执行他们的计划,于是斟酌了一下就点头:“会。”
乔远这边正在跟王副司令等长辈聊天。为了让今晚的计划顺利,他一定得先给长辈们留下好的印象。等他回来的时候,严玖已经被一群人围在了中央。
许多人早存了欺负这个娘炮的心,一开始就使劲地在后面怂恿“跟!跟!跟!”,严玖也好像是被胁迫着,真的跟到了最后。
乔远皱眉,挤过去,想要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没想到这只嫩兔子居然亮了手中牌,小小声地说了句“同花大顺”。
德州最大的牌型,任何技巧在他面前毫无意义。
众人目瞪口呆。
乔远用拳头遮住自己的嘴巴,堵住了差点泄露出来的笑声。作为一个功德高得都能把阴兵吓着的凡人,严玖赌运好是正常的。然而运气这种东西也有个限额,生怕自己运气不好天天撞鬼的严玖可从来不舍得把运气花在赌博上。
直到切蛋糕前,严玖总共赢了三场,拿走了一兜子的钱。哪怕是平时花钱不眨眼的富二代们看着这只被他们逮住的嫩兔子满载而归,也忍不住感叹。
“……唉,得拿去捐了。”这个怕死比怕穷更多的年轻人小声嘀咕。
乔远听了,也不知道该怒其不争还是该赞他没有贪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一点的时候,他们终于收到沈郁陶的信息:“全部就位。”
宴会也接近了尾声。随着客人离去,王思莹略显疲态,却还是面面俱到,连口红的颜色都没掉。乔远看了眼严玖,后者接收到命令,立刻略显夸张地摊在他身上,一副醉酒的模样。
王思莹果然注意到他的异状,很是惊讶:“这是喝醉了吗?”
乔远努力托着这个演得过头的家伙,笑得略僵硬:“估计是赢了这么多,高兴过头了。不好意思,能先让他在这里躺一下醒酒么?我怕待会儿坐车他……”
王思莹没多想,觉得他今天运气好喝多也是应该的,就说:“你们先到客房休息一下。我让保姆给他煮点醒酒汤。”
乔远一脸歉意地把人扛到房间,门一关上,严玖就睁开眼,从床上坐起,再次看向手表:十一点三十五。
“喝了醒酒汤,最多能在这里拖三十分钟。”乔远一边松开自己的领口卷起袖子,一边打量着他们休息的房间:房间有一扇窗,方向正好对着今晚的目标。
严玖紧张得直搓自己的手指。
引鬼这件事,谁也没有经验,只在下午的时候匆匆查过资料,会有什么风险,怎么收尾,书上都没说。
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保姆把醒酒汤端进来后,乔远就把门从里面锁上,把最后一张结界符贴到了门板上。
严玖已经躺在床上,进入放空状态。
“开始吧。”十一点五十,乔远给沈郁陶发信息。
今晚的天空很黑,看不到一点星月。从被拉开的窗帘可以看到外头的树叶逐渐静止。
乔远盘腿坐在门口,正对着床上的严玖,左手掐诀,右手握着代替短刀的桃木士兵傀儡,开始作法。
严玖闭着眼,却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离魂的感觉很难说得上习惯,但当他觉得身体异常轻盈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
他不敢回头看自己的肉体,从紧闭的玻璃窗穿过,毫无难度地跳到了院子里。
周围的一切已经跟他傍晚看到的大不相同,路灯的光芒在黑雾中像是隔了厚厚一层纱,根本透不到黑雾最深处。
严玖赶紧跑到一层东北角的阳台,沈郁陶正戴着阴阳镜站在那里抽烟,看到他便从怀中掏出一盏巴掌大的古灯,用烟点燃了后,放到了生门的方向。
严玖去“拿”那盏古灯,发现灯座并没有被自己拿起来,手心里却漂浮了一点火苗。然而在凡人的眼里,这盏引魂灯的“火苗”已经熄灭。
他小心翼翼地护着火苗,跟着停在院子里的纸鹤,一路追到附近一处待拆的小区里。
双胞胎已经等在那里,手中各拿着一根乌木做成的刺,看到纸鹤飞过来,轻笑着说了声“赶紧跑吧”,便将乌木狠狠地刺入了被他们烧成了小山的纸钱灰中!
在凡人根本不知道的空间里,爆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严玖瑟缩了一下,等他再次抬头,就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景象。
从小因为阴阳眼太好而饱受惊吓,却也从未见过这些鬼怪如同万兽狂奔一般朝他涌来。因为密度和数量太大,竟然像是一团长了无数个头的黑雾。
严玖一点都不想看清它们长什么样,扭头就跑!
本来就是逃跑的个中好手,没有肉体后的严玖简直是最完美的诱饵。妖异黏稠的黑雾即使如同风一般追着那盏让他们兴奋不已的引魂灯,却始终都摸不到抱着引魂灯的那个生魂一根毫毛。
一路狂奔到那位司令的别墅前,严玖还没减速,就听到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不是第一次听见结界被破的声音,可是让他震惊的却是别墅的墙体上开始流下一条条粘稠的,红得发黑的液体。
严玖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子宫。
乖乖,这个变态不会是用房子当做子宫来炼化灵婴了吧?
那这样计划还能凑效吗?
可心里再怎么忐忑,背后追着这么一大帮的鬼怪,严玖一秒都不敢耽误,抱着魂灯就从其中一扇窗子穿了进去。
当他看到这一屋子的婴儿时,终于呆住了。
偌大的房间里放着七张婴儿床。其中一个婴儿不停在哭泣扭动,在这样吵闹的环境里,其他六个却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毫无声息。如果不是身体被一层薄薄的灵气包裹,严玖甚至怀疑他们是否已经死亡。
“还闹……”一个穿着护理服的中年女人拿着奶瓶,不耐烦地推门而入,打开一盏昏暗的卧室灯后,将婴儿抱起来,强硬将奶嘴塞入它嘴里,“哭了一天,怎么还不死……”
在她的低声咒骂中,严玖身后的墙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个鬼影。
严玖不敢再走神,把引魂灯往地上一放,赶紧躲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掐起隐身诀,努力让自己的魂体在火光中变得透明。
引魂灯回落到地面接触到地气,瞬间火光大盛!
护理员睁大了眼,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鬼火和墙上一个个浮动的扭曲的鬼影,手中奶瓶掉在了地上。
然后她发出了估计一生只能爆发出这么一次的,几乎要把她所有生命力都给耗尽的尖叫。
☆、第 24 章
这声惨叫不仅让房间的灯瞬间熄灭,也让整栋别墅都躁动起来。相比大人们的惊动,房里的婴儿仍然只有一个在哭闹,其他婴儿仍然沉寂得仿佛冻结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