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怎么的……唉,以后莫再如此,营中虽乱着,到底也是有人守着的。您若慌了神儿,再出点儿什么叉头可怎生是好?”小喜子帮着解着长衣,忍不住的便唠叨了两句。
王爷脸上淡淡,只道了声:“啰嗦。”
小喜子一噎,瘪着嘴巴瞧了瞧一边的小德子,二人皆是一脸无奈。适才那会儿,几人皆瞧出来了,这位爷乃是怕那丫头出事儿,这才慌了神儿的赶回来。却不想想,门口便是护卫,自己二人又不是那傻的?哪能等着帐篷都着了还不带着人逃的?可见这是关心则乱,这位爷平素的精明那会子皆飞得没了影儿。
收拾罢了,又打了水来,小德子忙抱着草药对鸳儿道:“这是外敷的,赵大夫说了,爷这是新伤,姑娘晚上瞧着些,若是血阴得厉害,明儿一早便给换上,若是伤口止不住便招呼我二人去叫大夫。”
鸳儿忙点了点头,收下那药。
小德子顿了顿,瞧了眼那边的王爷同伺候着的小喜子,低声道:“姑娘莫怪我多嘴,爷那心思……姑娘多经心些吧。”
抱着那药的手抖了抖,鸳儿垂着头,未曾抬起,等这二人出去了,方收拾好东西,回了王爷身边儿。
身上那几处裹着的伤口处虽是红了,却不见太过。瞧仔细了,鸳儿方放了心。又见王爷身上半裸着,微微钻着汗,想必定是伤口疼的,忙又揉了把布子,取过来后在他那颈上、额上,身上细细擦着。
王爷略闭了会儿眼,这才睁开,瞄着身边那丫头,抬起右手,放到她头上轻揉了两把。“今儿可吓着你了?”
鸳儿手下顿了顿,抬眼瞧着王爷,见他面上虽显是累了,眼中却满是温柔,下心不由得有些发紧,又低了头,轻摇了摇,瞧着那几处伤口,轻声问道:“王爷,疼么?”
王爷讪笑了下:“一点子小伤罢了,皆是皮肉之伤。”见她还垂着头,又忙道,“没瞧见爷还穿着甲呢?伤的皆非是那重处。”
“爷……为何转回来了?适才听了几句,王爷带人赶去的那处似有埋伏?”
王爷双目微垂,又依回车上:“瞧见营中起了火,怕是……有敌强袭。”
鸳儿嘴微张了张,依着这位爷的性子,便是知道后头有敌袭营,也断不会丢下大军独自回来,哪有不先清了敌人的?且这营中不过是乱上一时,还留有大军在这里守着呢,哪里就能出了大事?
莫非……
想想适才小德子的话,又想起自己人在车中,适才偶尔听了一句半句的,难不成他是为了……
心中暗叹一声,自己哪里便那般要紧了?可瞧着他身上那几处伤……那可皆是他欲进帐时一时着急才被人砍上的,若非如此,必会先遣人把那些贼人清缴了才是。
王爷瞧都着她那侧脸,见她眉眼间似有郁结,忽轻叹一声,开口道:“莫胡想些有的没的,爷如何安排行事,自有分寸,断不会行那莽夫之举。”说着,又沉吟道,“莫是适才听了什么人传了什么话?”
鸳儿忙摇头。
王爷这才又点头说道:“那便安
生待着,不过些些小伤罢了,哪里就这般大惊小怪起来?爷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上场杀敌,带上些伤又如何?早些年间比这重上十倍的爷也遇过,还不是一般的挺了过来?”
鸳儿只抬眼讶然瞧着他,见王爷似不欲多说,已闭了眼:“今儿个晚了,略收拾下便歇了吧,那腿先莫揉了。”
见如此,鸳儿应了声“是”,将他身子拭净,这才铺好被褥,备着两人歇息。
“你睡里头,爷伤着的乃是右腿。”
瞧着里头那不过一尺宽的地方,鸳儿到底没说什么。车上东西虽皆有,却少了许多,薄被只那一床,只得两人将就着睡下。
紧贴着王爷那身子,鸳儿觉着,似是比早先在帐中同他靠着的还要紧些,背后便是柜子车板,哪里还有退后的余地?
所幸,王爷身子伤着,未曾似平素那般搂抱着自己,只左手揽在自己颈后,大手轻放在肩上,脸也侧向自己这边儿,用下巴轻顶着自己头顶。那手轻拍着自己肩头,过了会子,才又低声道:“这几日没有帐篷,只能委屈你在这车里先住些日子。待前头大军回来,查清草原上那些胡国余部方才方便开拔。”
鸳儿轻摇了摇头:“车上虽小些,可有那窗子,一边正能瞧见北面那河,白日里还可瞧瞧外头的水,亮眼睛呢,也不似那帐篷中那般闷气。”
王爷听了,失笑道:“呵,莫非你还喜欢这车上?也罢,早知道早先就叫你睡在车上得了。”
第45章 伺疾
头轻靠在王爷身边,鸳儿只觉着心内一片静谧,好似便是什么皆不想,只这样儿躺着便好。耳中听着王爷这般说,也只点了点头,心下有些困顿了:“小虽小了,可倒也自在……反正在这车中,再没旁人进来打扰。”白日里虽人在帐中,可不知何时便会有人进来,便是隔着张屏风也必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再吵了前面众人的正事。
还是这车子里头好,虽说小了些,可除了外面守着的兵卒,平素少见旁人。一如早先在府上那落雁园里头一般,只有自己,静得仿佛这天地间皆是自己一人的一般。
王爷那手正轻拍着,忽听了这句,心中微微一动,低头向她瞧去。见她双眼已有些迷离了,便未曾做声,又等了会儿,见她已是睡了,这才抬手放到她下巴上,轻轻摩挲着,眼中只剩下温存。
轻抬了抬她那下巴,拿唇在她鼻尖、额头、眼皮上轻点了数下,随即放下,拿手又紧了紧她那身子,轻靠着睡去。
次日早,鸳儿起身瞧了那伤口,替换下头晚上的草药,轻手轻脚的铺上了新药,又紧紧的裹了。
王爷着了长衫,便欲下车四下里寻查。
“王爷,要不便在车上吧?您身上还带着伤,若再破了可如何是好?”鸳儿见他催促自己戴甲,忙劝道。
小喜子小德子在门口儿听了也忙应声:“正是如此,爷,不如我们去叫几位大人过来,有何事让他们在车下边儿禀了便是,何必非要自己亲去?”
王爷淡然道:“这点子小伤,哪里便碍事了?”
“王爷,伤是小伤,可要不好生养着,若再染了旁的病症又如何是好?趁着前边儿大军还未回来,营中昨日虽乱了些,可到底无甚大碍,养上几日再出去亲自检视岂不比现在强去的要好?”鸳儿心中微急,这会儿伤口还未曾养好,若是乱动乱走,再绷开更是麻烦。
王爷挑了挑眉头,侧着眼睛瞧着鸳儿,鸳儿自知逾越了,只得低头待在边儿上,不再吭声。
小喜子小德子也忙支着耳朵听着里面吩咐。
“罢了,今儿便在车上吧。”说罢,又吩咐下去,说是让人有事便来此禀报,待门边儿上清净了后,方转头似笑非笑的瞧着鸳儿道,“爷日日出去,莫非冷落了你?自个儿怕在车上呆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