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55)+番外
这菩提三偈,本无知一而惊,闻二而知三,果然是不世出的转世活佛。
佛法的精深是他穷尽一生也探寻不完的,而他现在所知不过九牛一毛,可只这一毛,也骗到了这个活佛……
本深陷眼窝内的墨亮眼睛笑成了新月。
其实他来这里寻活佛,也只是希望能够找到回去的方法。
话说,他姓章名本,父亲中国人,几年才见一次,母亲英国人,一家三口和乐融融,他做梦也想不到,只是洗个澡摔倒后便摔倒了这么个诡异的地方。
这里与中国古代颇为相似,可他也读过中国历史,绝没有轩辕皇朝这么个朝代。
最初落入这里,知道自己闯入了异时空他很是沮丧,甚至连动也懒得动,只想浑浑噩噩的死在那片雪原中。
只是救过他的那对夫妇,总是会将他捡回去。
后来他想通了,便也放下了,既然回不去,不如就好好活着。
于是,在某一天听闻那对夫妇说,活佛出生伴有异象,并有着超凡的灵智时,他便有些心动了。
心里有一个非常微小的奢望,那个活佛,会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
因为他记得他自己过来时,便是在这漠北雪山上降了一团天火,若非有这天火护着,他怕是早光身子被雪藏在这雪山中了。
同是天降异象,会不会也同是天涯沦落人?
本在现代时,不喜父亲,便没学过中文,只是能听懂,至于写……只会一些特定的字。
比如说,与佛有关的,佛经,禅语。
他有个中国偶像——李时珍,也因此他大学是读的中医学。
如今看来,他也只能做个大夫,赚些钱糊口了。
当他赶到莱芜时,正巧赶上了本无的宣讲,两日一夜他听的如痴如醉,只是他也知道了对方并非穿越人,不然看到他的容貌,他故意说‘hello’时对方的反应都非常平淡。
可是若能有这样一个人陪他行走山河,每日谈经论法,一定是很惬意的事……
两人敲定了翌日启程,便不再耽搁,离开了大佛寺。
本不知道本无是如何与方丈交代的,总之对方心情看起来很好,很超脱。
此后,本将自己所学知识全收入书册中,并效仿李时珍尝百草救众生,而本无也会在与本停留的地点宣讲佛法。
两人一个治疗体病,一个化解心疾。
时而傲游山水,露宿山野,时而探访繁华,锦衣玉食。
本还将全部收益都投入到他成立的百草堂中,以便他离开后,病人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本还有一个偶像,就是西藏历史上具有争议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
在现代时,他查了许多与此人有关的资料,他会这个人所有的情诗,闲时便将情诗写下来,让本无教他发音,每年仲秋时便会对月咏上一首。
本无便最喜欢仲秋这日,本的诗总会让他陷入一种超然的状态,仿佛佛祖也触手可及了。
山中岁月易逝,行走江湖又是漫漫长长的日子,几十年很快便过去了。
世人对这一对悬壶济世的奇妙组合起初是好奇,接着是感恩,后来却莫名的无法接受,只因不能容忍一个出家人与一个异族人这样长久的亲密无间的生活在一起。
这时本无已是古稀之年,本也已是花甲老人。
两人年纪加在一起也有一百五十岁,可身子骨还硬朗,还如年轻时一般说说笑笑走天下。
只是,在触及到人们不解的目光时,本无才感觉有些心慌。
他自是佛在心,对外物看法无动于衷,本该无欲无求,却只是怕本会离开他,只对此事有些执着。
好在本对外人的指指点点从来也不放在心上,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几十年如一日,他才慢慢放下心来。
年纪越大,分离这两个字便越是沉重。
在本八十大寿时,本无生平第一次为其办酒宴。
宴会上,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人,也有一些锦衣华服的官家。
本将毕生心血总结成了一本《西本草》,只是这本书从没任何人可以看懂,就是本无,也完全不明白其含义。
因此此书虽是名声在外,却很快被人遗忘,人们只记得那个很少说话的哑医著有一本凡人无法看懂的《天书》。
本还自制了许多灵药和解药,其中便有后来献给朝廷的绝还之毒。
同年,本收了尹左尹彻两个徒弟,是一对同胞兄弟,这对肉呼呼的小娃娃倒是给两个百岁老人带来了乐趣。
又过十年,当本无以为会与本这样永远在一起时,却发现这日本的脸色很不好。
尽管两人均是百岁老人,可一直精神矍铄,身体锻炼的很好,见到这样的本,本无终于体悟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句话。
本自知青年时尝遍百草,如今身体衰弱,百毒并发,恐怕撑不下几日了。便找来本无,将他平日写的诗,他所感所悟集结成册的东西都交给对方。
他独留下一本《西本草》。
两人在一起时多数都是心里和眼神的交流,话很少说,再加上年纪大了,本无的声音更是沙哑的有些难听,他说:“你离开还是我离开?”
本苍白的脸上绽放一抹笑容,隐隐透着红晕,道:“你和我。”
一个光头和尚,带着一个面目苍白的老头,两人一手拉一个十岁的小娃娃,便朝着北方走去。
行至第十日时,便可遥望到北方那座巍峨浩然的大雪山,本终于松开了本无一直紧握他不放的手。
生平第一次,说出那么多字正腔圆的字,一手轻轻点着本无的心脏,道:“本在这,”说完便拉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道:“本无在这。”
“本与本无,会永远在一起。”
本无看着本拖着两个样貌极似的孩子,慢慢步入了茫茫白雪中……
一别,便是永别。
此后,本无又回到大佛寺,并改法号不悔,非是情不悔,非是事不悔,而是一生不悔。
他任白发生,并坚持半剃度。留下半头烦恼丝。
他继续宣讲佛法,普度众生,也乐意为陷在情爱中的人开解,或许心中总希望有一日,他的所为能够如他的出身时的异象般传入那人耳中。
他将本写的情诗随着佛法都发扬光大。
匆匆又过三十年,他已是一百三十岁高龄。
人生中又出现一个不平凡之人。
那人一袭红衣,如阳似火,冒冒失失便闯入了他早已黑白的世界。
那个红衣少年一眼便看懂本留给他的手稿,连那从来没人能破解的《天书》手稿上的字他竟然都看的明白。
原来这个人与本来自同一时空。
是某一次时光交错,才另他与本两人共同度过人生的七十个春秋。
红衣少年呆了几日便匆匆离去。
后来他听说,轩辕皇朝的青帝在漠北找到了《天书》,那个红衣少年便是去破解天书的……
只是,没人提到过,那个著天书的老人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