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77)+番外
殿外守了许多人,皆安静的候着。
看来清竹入睡的时间又提前了……
轩辕境食指抵在眉心,揉了揉,将堆起的眉褶遮了下,便轻脚走了进去。
穿过两层纱幔便看见那个让他日想夜念思之如狂之人平平的躺在龙床上。
赵清竹平日睡得极为安稳,双手交叠在胸前,一夜也不会翻身,若不是缓缓起伏的绒被,只怕会让人觉得躺在床上的并非是个活人。因此每晚他都会强行让清竹蜷在他怀中,让他多感受一些生气。
轩辕境慢慢靠近,半蹲半跪在石榻上,伸出手摊在那人鼻间,仔细感知了很久才移开,从柔软的唇滑至浓密的睫羽。手下触感细腻动人,引着他的手久久不能收回。
心中一紧,手上不小心便握了清竹几根发丝,原本安眠之人眉微蹙睁开了眼。
来不及藏好的深情与沉痛尽数落入赵清竹眼中,正懊恼间,却见那人揉了揉眼,似是才清醒过来,抿唇一笑,问他:“你又骗我?不是说六日?”
轩辕愣住,不知为何鼻中竟透着酸楚,然而仍是洒然笑了,道:“我也不知他们换了好马,自然减了一日行程。”
赵清竹侧支起身子望着他,良久道:“累了吧,早点歇着吧。”
轩辕境一眼便望进清竹敞开的里衣内露出的锁骨,视线顺着衣领下滑,恰停在了引人遐思之处。
已是年初,距两人再遇也过了八月,距十月之期,只余两月。
轩辕境俯身将半身重量虚压在清竹身上,轻柔又小心在他耳边叙说这五日路上所见所闻,慢慢讲着净拜的过程。唯独不说他的思念。
殿内渐升起魅惑撩人的呻吟,透着化不开的欲望,偶尔夹杂着忽幽忽明的泣咽。
双方的思念,本就是是不需要表达的东西,只因思念之人就在眼前,只要抓紧这一刻不放开手。
轩辕境放纵自己此时的失控,不想承认是因为派出的所有人均回报说无人认得《天书》上的字,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紧握的那双手终会离开而狂躁。
次日醒来后,赵清竹才知道轩辕境竟是带着病体胡来,此时那个病人早已退了朝在御书房看奏折。
皇帝病了自有御医担着,清竹想了半天才决定随便带点糕点去看看那人。
路上想着轩辕见他会是什么表情,突然便窜出昨晚自己刚睁开眼时对方眼中的情和痛。
痛?轩辕境会有那种感情吗……清竹摇了摇头。
故意挑了对方最不喜欢的点心让御厨做了来,他还‘不小心’加了点料,一会便要欣赏欣赏对方‘痛’的表情——头痛。想到此,心情才总算好了些。
未入御书房时在门口恰听见一位老者在与轩辕谈话。他本想避开,两人的话却飘入自己耳畔。
轩辕与回纥的战事本已大致停下,不知何故苗疆偏插了一脚,正要班师回朝的聿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月余内又回不来了。
那个老者正在给轩辕分析当前形式,拟定策略传给前线。
赵清竹蹙眉,从那老人几句话中便断定那人定是轩辕皇朝的左相。此人说话句句犀利,正中苗疆弱点要害,有些即便他再用心猜测也不若对方以古稀之龄积累的经验来的准确,若是轩辕境听取了左相的意见,苗疆此次便要损失不少人了。
赵清竹待两人谈论与他自身无关的话题时才拎着食盒走了进去。
他看向左相时,对方也正侧头打量着他。随后说了句让清竹吐血的话:“圣上,此子男生女相,定是霍乱朝纲之人啊!”
赵清竹方因对方刚才一番言论涌起的敬佩之情瞬时被打落的零零散散,不成想如此仙风道骨的老者竟然当着轩辕境的面说他男生女相,说他霍乱朝纲……
轩辕境先是保持批阅奏折的动作僵硬了一会,随后神色青白莫辨。
赵清竹整理好情绪,便将食盒放在岸上,从中拣出一盘放在左相面前,道:“大人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大胆!小小宠侍也敢在圣上面前以‘我’自称?!真是放肆。”
清竹余光瞥见轩辕境正要发作,被在身后的手摇了摇失意对方不要动,他又伸舌润了润唇,故意将动作做的缓慢而娇媚,随后眯起眼招摇的笑道:“大人说的是呢,但如此自称也是得了你们伟大的圣上允了的。”随后视线转向轩辕,道:“圣上说,是吗?”
轩辕境揉了揉额头,点头。
老人吹着胡子食指指着清竹,怒道:“你!”
清竹抢道:“左相既然看我不顺,我这就给你赔礼道歉,我这点心本是要给陛下的,如今都赔给你,可好?”最后二字自是问轩辕。
“朕准了。”轩辕境看着赵清竹将那些点心拿出便知这确确实实是为自己准备的,且一定不会好吃……心里倒感谢起那个脸憋成深红色的老臣。
“爱卿尝尝吧。”轩辕挥手道。
左相自然不会吃出自‘宠侍’之手的东西,左一句三思右一句先皇引了古籍分析了天下形式便挥袖退出御书房。
赵清竹‘扑哧’一声终是忍不住乐了出来,“你不怪我欺负你的老臣?”
“是他先欺负你的。”轩辕走到案前,趁着赵清竹不注意将食盒推了推,小宝子立刻心领神会将食盒悄悄拎走。
清竹虽是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却因接触到轩辕双手感觉到对方较高的体温时决定放他一马。
轩辕境原想下旨给赵清竹个名分,因前朝和先皇也曾为类似事开过先例,他若做了,阻力想必不会太大。然而此想法一出便被扼杀在脑中。两人此时关系已是他想要的,若是硬生生给对方个封号,反而辱没了那人。他也相信,赵清竹更想要做他自己,不如得过一日且过一日。
年初朝廷上下都在准备一年一度的官宴,虽然因青帝忽然带了个男人进宫,许多官家女儿入宫的梦想破灭,但亦有些能拉的下面皮之人准备带着男性家属入宫参加百官宴。
“你真的不去?”轩辕任由清竹给他正了正九龙冠,从铜镜中觉得眼前人模模糊糊的身影像要消失一般。
“恩?”清竹低头看了看挽在他腰上的手,抬头道:“我不想去,一个左相就够受了,人多了我懒得应付。”
“但是据说此次会来许多适龄的男子。”轩辕故意咬重‘适龄’二字,臂间用力,将人紧紧箍入怀中。
清竹拍了拍他的肩,道:“时辰到了,你快走吧。”
“轩辕境……”
轩辕走出几步后听对方叫住他,便回身看去,发现赵清竹正背对着他。
“你若回来太晚,就睡外殿,不许打扰我。”
轩辕听后只觉心身都轻松愉悦起来,明知对方看不见依旧咧嘴点了点头。
他会早些回来的。
官宴处在乾御殿,距离较远,清竹只能凭空想着那里觥筹奢靡之景。
靠在门边,脸上有些微的凉,抬头方知是雪。
此时立刻有太监给他批了件绒衣,低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