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向北方走,天气越凉,齐国已经步入秋收的季节,相思看着远方一片金黄与天际接壤,好似万顷碧波随着季风一浪一浪翻涌澎湃,心情也会跟着开阔一些,颀肃清看着他心情好时,便会抱着他骑上他的黑马——休止。
休止是颀相思给黑马改的名字,他说便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也不能让他永远奔波下去,是一匹良驹便要懂得为了主人,时常停下马蹄,不能再无拘束般狂放不羁。
颀肃清会亲亲相思,打趣道:“你怎么说什么话都像是一语双关?”他知道相思有许多心事不愿为人道,只能在这十几日呵护他,让两人都放纵这一回。
相思牵着他自己的白马——不休,与颀肃清在林间散步。再有两日路程便到皇城。相思将不休缰绳捆在休止身旁,转身指着斜上方的树杈对颀肃清说道:“抱我上去?”
颀肃清揽着相思略一点脚斜身飞掠上去。
相思靠着颀肃清闭起眼睛感受心无杂念的美好,“记得十年前南下,你也曾抱着相思上树,那确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就是那时你开始注意到我,将我也算做了你的一枚棋子开始利用了吧。
相思随手拽下一片树叶,仔细擦拭,双手捻着叶子边缘靠近唇边缓缓的轻扬曲调传出。
林中,休止与不休仿佛受到了叶曲的蛊惑,靠在一起前蹄一弯便躺了下去,舒适的啃嚼嘴边的嫩草,偶尔晃晃马头吹吹鼻气。而近处粗枝之上坐着两人,一个白衣胜雪,洗尽凡世纤尘,神色如止水,如梦似幻;另一个墨袍如黛,灿若繁星,目光如炬,款款深情尽数洒在眼前。
最后一次和谐的午后。
之后进入大都,都城之中便是皇城,皇城之中即为皇宫。颀肃清没有再跨进相思马车,两人均明白发乎情,止乎礼。
颀相思在车上翻滚了一日一夜,终于起身,招了玉灵帮他绑好发髻,认真的清洗一番,看着铜镜中,似乎与来时没什么差别。
现实早晚都要面对,那么,就做好准备吧。
翻开方帘,那一袭黑色便能映入眼中,那人像是有了感应般,也回头冲着相思浅笑。
相思笑叹。
休止啊休止,你是一匹千里马,却要为人为事所牵,不能驰骋,于是总是马不停蹄的前进,路阻越阻,路长跋涉,总想找到能让你驰骋的草原,纵横在天地间,然而你不孤单吗?高处不胜寒啊!望你有朝一日能够休止,这样我的不休才能够追上你啊……
想到这里,相思乐呵呵的自言自语,“改天为我家不休去向你提亲好了,看你这么腼腆,喜欢也不会说出口的。哎,做主人也不容易。”
坐在马车外的玉灵听到,一头黑线,两匹公马,提什么亲,也不能生小马驹……
眼前巍峨的城建,磅礴的气势,皇城到了啊。军队停在了城外,只余自己与颀肃清还有随程回来的两名武将以及一些随从进了城。
相思躲在马车中,念着清心经,尽量忽视外面熙攘的人群,两旁均是百姓在夹道欢迎。颀肃清人气不错。若他们知道他们偶像因为我放弃了更大的功勋,会不会鸡蛋柿子一起招呼上?
人们对坐在车里的颀相思完全没有兴趣,也没人想起随行的还有另一位王爷,只是大声的称赞明王英武,征战凯旋,歌光颂德。
做老百姓也挺好,可以完全凭自己喜好做事,喜欢他便亲近他爱戴他,不喜欢便口水唾沫,便是让身边人乃至不认识的人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而身处高位的人,都在长年的磨练中埋没了真性情,先保命后保官,巴结逢迎,阿谀谄媚,无所不通。
人群声音渐弱,想必到了皇宫附近了吧。此时队伍停了下来,相思也撩开帘子跳下了马车,颀肃清伸手要扶住他,相思轻巧的闪了过去。
两个多月未见,父皇有些显老。太子神情疲惫,入鸳倒是如常,神色激动,正在向相思走来。锦字不屑的望着颀肃清。
颀入鸳抱紧相思,激动地说道:“相思怎么瘦成这样!骨头上没肉了。”
相思靠在入鸳肩上,看了看颀肃清,歪头笑道:“我随军可不是随着厨子。”说完便不动声色离开颀入鸳。
颀嘉倒也想如五皇子一般,能够忘情的抱着颀相思,奈何心中有鬼,最后只得咳了两声。
颀相思快步走过去,行了个大礼,说道:“父皇,儿臣回来了。”
颀嘉严厉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看着相思不甚明白的眼神,动容,“以后休再以身犯险!”
父皇是如何知道的?不是说无法通信么?
颀相思唯唯诺诺的答应着,眼角瞥向颀肃清,见对方也是一脸沉思。
颀嘉宣布隔日举行接风洗尘,筵请百官便宣旨要颀相思入宫休养,散了众人。相思推脱不得,无奈答应。
第三十三章
“相思,与父皇同乘。”颀嘉金口玉言圣旨一下,相思只能乖乖坐进轿中,顾不得众人的眼光,钻进去,眼不见心不乱。
在这种时候,最不愿想起的事却忽然涌入脑海中,临行前几日那一吻,仿佛昨日才发生过。相思觉得浑身都很不对劲,只希望这段行程能快些结束。还要忽略刻意着身旁之人炙热的眼神。
然而有些事,越怕发生越会让人手足无措。颀嘉伸手爱怜的摸着颀相思略显削减的脸颊,问道:“你如何会被玄国掳了过去?”
相思让自己尽量忽视脸上那只手心中时时散发出的灼人热度,平静又疏离的回答:“战事本就无法预测,被敌国掳走成为人质,也是战场上的常事。”
颀嘉却一反常态将游移在相思脸上那只手转到腰间,将相思紧紧扣进怀中,话语激动道:“你是为了救肃清!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骗朕!你竟然为了他骗朕!”
我们身边竟然有父皇的人?他都知道什么了?知道两个儿子的‘奸情’?不可能的。相思带上一贯淡然的面具,用平淡的语气回道:“二皇兄善调兵遣将,善征善阻,他生,便是军中柱力,肩负保家卫国大计,儿臣自知无用,若能以已之命换他一命,儿臣认为值得!”颀嘉放在腰上的手收的越发紧了,相思甚至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调,“况且,相思知道父皇深信二皇兄,他便是父皇的得力助手,若失了他,就如失了手臂,父皇今后定当更加劳累,相思不忍父皇受累。”叹气,回答的好,便能安然无恙,若是稍有差池,只恐陷入两难,补上一句“相思只想为父皇分担一些。”
颀嘉捏着颀相思肩膀,更激动,然激动中却透出无法遮掩的喜悦:“相思说的是真的?相思是为了父皇着想?”
颀相思靠着颀嘉,闭上双眼恹恹道:“恩……”
最终还是逃不开,躲不掉,连鸵鸟都做不成了。
相思主动坦言:“相思在军营中不愿透露身份,只得以二皇兄宠侍身份示人,因此与二皇兄经常是同帐而眠,也幸得于此,被玄国捉去才没有伤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