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像他那么爱你的。”岳沣喃喃。
桑德坐下来,伸手抚着他的脸:“不要太爱我,做你自己就好了,我也会学着不要太爱你。”
他不想太限制岳沣,所以他学着忍受岳沣与他不在一起的时候忙他的工作,交他的朋友,做他喜欢做的事情。这个少年比付月更阳光,也更自由,还比自己清醒。
岳沣闭上眼,感受着宽大的手掌在自己脸颊抚摸的触感。
他是说真的,与付月比起来,他是一个更加理智的人,不会昏头昏脑地以爱情为中心,多年的学习和训练让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上游刃有余。方才桑德虽然出其不意,但他如果要反击,也不是不可能——让着老人家罢了。
“明天是付月的祭日。”岳沣按上桑德的手,“一起去看看他吧。”
隔了很久,桑德说:“好。”
一个吻落下,岳沣回吻过去。
他想,明天一定会是新的一天。
(第二卷完)
第30章 chapter3—01
深秋的周末,叶子落了一地。因为是清晨,清扫的工人还没有全部扫尽。
陆雅看着手上备忘录里记下的地址,四处寻找着方向。
他的方向感有些差,凭借简单的地图和路标寻找一栋隐藏在小巷里的房子实在太困难了。要不是通讯器的导航功能坏了,他也许不用这么辛苦。
同事昨天叮嘱他要早点过去,不然那个孩子就一整天不见人影。
陆雅叹了口气,不得不找到一旁清扫的工人询问路线。
清洁工上下打量着他,这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看上去与这片居民区格格不入,怎么找到这里来?不过陆雅长相斯文,看上去温和谦逊,又拿出工作证件给他看,清洁工便把路线告诉了他。
陆雅谢过之后,转了个方向,继续走。
回想起方才清洁工的眼神,他有些忧伤。
他是一名C级特职者,就职于LMPB的评审部门。作为群审团表决厅的主审官之一,他的身份和职业一向受人敬重。然而因为他的年纪和资历,往往受到周围人的怀疑。
他今年25岁,却已经在LMPB就职十年整了。
在他15岁的时候,就被当时身为宗教领袖的父亲带在身边参与宗教事务,然而陆雅却对宗教丝毫不感兴趣,反而对LMPB大楼里的工作兴致勃勃。一位LMPB退休的主审官无聊的时候就带着他在LMPB到处打转,给他讲发生在LMPB大楼里各种各样的故事。陆雅被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所吸引,完全将祷告抛之脑后。
同是C级特职者,日益衰落的宗教系统导致神职者的地位远远不如隔壁的LMPB,所以当父亲得知唯一的儿子竟然背叛家族选择LMPB的时候更加愤怒,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而陆雅被那位主审官收留,进入LMPB,从最底层的大厅接待人员做起,一路上升,成为目前LMPB里最年轻的群审团主审官。
虽然听上去光鲜,他却是主审官里资历最浅的一个,所以一些别的主审官不愿意做的事总是轮到他头上。
包括今天这件差事。
LMPB半年前出了一件事。在LMPB批准的一份合法谋杀申请里,申请人按照提交的材料对被谋杀人进行了谋杀,对方死亡。LMPB在核验过后,将免罪声明和档案一起提交了法院。然而三个月前,法院对LMPB发函,表示那份谋杀案存在资料造假,免罪声明无效,申请人需承担故意杀人及欺诈罪。
LMPB瞬间懵了,高层震怒,彻查此案,居然发现在资料审查过程中,申请人造假、核查员存在工作疏忽,导致一份本应被驳回的谋杀申请一路过关斩将全数通过。涉案的申请人和核查员都被法院带走调查。
这件事故的后续处理折腾了大约两个多月,直到半个月前才尘埃落定。
除了申请人被判刑并降级(即公民等级由D级普通公民降为F级罪犯),承担被害人家属高额赔偿金外,LMPB也要支付三分之一的赔偿金,并派工作人员承担被害者遗孤成年之前的监护责任。
听说被害人与妻子离婚多年,妻子三年前过世,留下一位19岁的儿子。
19岁,本不应与“孤”这个字眼扯上太多的联系,然而以国家现行法律来说,未成年依然适用于这个字眼。
同事们将赔偿金送到的当天就被那位少年冷嘲热讽了一番,再后来陆续去了几个人想要说明监护权的事,却再也找不到人了。
据说少年早上很早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而LMPB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却在他离家后。同事们都要被他气死了,于是这件差事辗转多次,就落到了陆雅的头上。
他现在正在找这个少年的家,并准备把法院和LMPB的通知文件拿给他看——希望过去的时候他还没出门。
他今天出门得早,此时天色刚亮,路上除了晨练的人几乎看不到别人的影子。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在一栋老旧的出租屋里找到了符合条件的门牌号。
陆雅估摸着对方应该还没起床,便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口,把公文包里的材料拿出来浏览,重新复习一下手中掌握的资料。
这位遗孤叫赵慈,据说名字是他过世的母亲娶的。虽然那位女士与赵慈的父亲感情不睦,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却是寄予厚望,希望他不要像他父亲一样凶恶暴躁,而是做一个温柔仁慈的人。
不幸的是,父母离异后,赵慈跟着父亲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他的父亲性情暴躁,不仅对周围的人冷嘲热讽嚣张跋扈,对待儿子也是肆意打骂,导致赵慈小小年纪就阴沉孤僻,独来独往,父子俩的关系极其恶劣。
赵父的性格和往日糟糕的作为也是导致LMPB在审查过程中被误导的原因之一,虽说一个有重度家暴嫌疑的男人早就应该被抓去坐牢了,但在未坐牢之前就被别人谋杀致死,LMPB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慈辍学多年,据说平时都是在外打工,具体做什么资料里没有写。赔偿金已经按照法律程序全部赔偿给这个遗孤,但由于对方还未成年,这些财产暂时由银行帮忙保管,并每个月留出5000元交给他自由支配。
陆雅看完材料依然对这个少年了解不深,心中忍不住皱眉,觉得调查部门的同事们也太疏忽了。
他在门口等到7点左右,屋里有了动静,大概是赵慈已经醒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门终于打开。
陆雅静静地站在门前,保持礼貌的微笑,向里面愣住的少年打招呼:“你好,我是LMPB的工作人员,我叫陆雅。请问你是赵慈吗?”
门内的少年身高足有184cm,比陆雅高了半个头,小麦色的皮肤,利落的短发,眉毛浓黑修长,眉梢略微上扬,衬着那双略显阴沉的厉眸有点凶。他的五官很立体,鼻梁又高又挺,嘴唇很薄,不笑的样子很冷。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他却只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卫衣,牛仔裤洗得发白,脚上穿着运动鞋,身后背着包。看上去有些旧,难得他身架不错,廉价的衣服也穿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