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沉浮(203)+番外
她举刀,便朝长绳砍落。
没时间了!雷海城眼瞳急敛,双腿连环,凌空飞踢。
一脚踹掉了刀子,再一脚,踢飞了那裹着萧云起骨灰的包袱。随后用力一蹬山壁,滑向对面山峰。
两人悬身深渊上方时,那炽烈的岩浆已经铺天盖地罩落指天峰顶,沿着山坡倾泄流挂。
「云起!云起──」越霄彷佛完全没有看见来势汹涌的熔岩流,只是拼命叫着,回头去追那被雷海城踢飞的骨灰,一瞬之间,就在雷海城眼前被流淌而下的火红岩浆吞噬掩埋。
只消稍慢一步,他与冷玄也难逃熔岩覆体的噩运。雷海城刚吐出口长气,心脏立即又绷紧──
高温的岩浆流将绳桥系在指天峰那端,一下子就融化了铁环。
绳桥骤断。
雷海城大喝一声,疾伸双手抓紧长绳。两人在重力作用下直撞向尚相距三丈来远的山峰。
这一下,要是碰实了,两人势将折筋断骨。
眼看便要撞上,「叮」的一记,金石争鸣,火星四射。玄铁长枪直刺山体,入石三分,稳住了两人飞撞的身形。
火红熔岩顺流至指天峰山脚,将金河也染成了赤河,又排山倒海似地漫过每一吋大地,抹去所经之处一切痕迹,涌向远处的金河皇宫。
金碧辉煌的连片宫宇,顷刻陷入火海。
天地如烘炉,狂烈地烧。炎热气体直逼雷海城和冷玄,将两人发梢都烫得微焦卷起。
雷海城从已经化为乌有的金河宫城上收回了视线,扭头看身后的冷玄。
冷玄也正凝望着他。
上倚血色长天,下临无底深渊,身边山石流火,两人眼里,却只见彼此。
纵使世界毁灭,仍想注视眼前人到天荒地老。
◇◇◇
冬风吹尽,初春乍暖还寒,一场霜降,渲白了西歧梵夏皇都的大地。
两骑奋蹄疾驰,携着清晨冷风,入城后更不耽搁,昂首奔向皇都内最巍峨的所在──西歧宫城。
「澜王一定想不到我们会突然造访。现在去,他大概还在跟老婆睡大觉,呵呵……」雷海城在骏马飞奔间轻笑。
从火山喷发的天灾中死里逃生后,他和冷玄离开金河都城,决定回天靖。
考虑到再穿越大漠,原路返回太浪费时间,两人便从金河直接取道西歧。将近梵夏,两人想起自从澜王镇守西歧后,已许久未曾见过面,不如顺路探望。
冷玄也笑了笑。进入西歧国境以来,沿途所见,境内太平,民心也还算稳定。可见澜王入驻督管西歧这一年多内,确实用足了心思,才能将战后的西歧在短短时期间就整治得井井有条。
两人一路扬鞭,在宫门外勒停了坐骑。
澜王冷寿接到侍卫通禀,惊喜交加。
冷玄中毒的事情,向来瞒着这寿皇叔,之前毒发赴漠北,也叮嘱明周封锁了真实消息,对外只称太上皇出游。冷寿只当冷玄两人是云游路过,亲自出宫,将冷玄和雷海城迎入宫城。
冷寿虽然长住皇宫,掌管西歧朝政,但为免落入口舌,他并没有住在原西歧皇帝的寝宫,而是命人在御苑另建府邸起居。
三人在大厅入了座。侍女刚奉上茶水,太后就听到音讯,由几个丫环陪侍着,匆匆赶来。
她容颜依然美艳如昔,甚至气色比在天靖宫中时还红润几分,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雷海城再细看冷寿,发现冷寿腰间居然多了圈小肚腩,他忍不住暗笑。看来,太后和冷寿在西歧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太后向冷玄行过礼后,屏退了厅上的闲杂人,打量着雷海城,见这「儿子」出落得日益挺拔俊美,她心中欢喜,直想上去抱上一抱,忆起雷海城往日对她的冷淡,却也不敢造次。
她叫了声「言儿」后坐在雷海城身边,不住地问他近来的起居情况,嘘寒问暖。看到雷海城身上衣服单薄,又赶紧扯过冷寿肩披的黑貂袍子,硬要替雷海城穿上。
雷海城碍于冷寿交情,只得在背地里无奈地翻个白眼,披上袍子。
冷寿怕太后再做出什么举动惹雷海城不快,便借口要跟冷玄谈论国事,支走了太后。
正午厅上开出盛宴,冷寿与数名天靖官吏作陪,为冷玄和雷海城两人接风洗尘。
那几名官吏都是去年随冷寿镇守西歧之人,本是天靖的平民百姓,在才选时脱颖而出,由明周授于官职,到了西歧后又因政绩卓著,被冷寿留在梵夏当得力臂助。此刻见太上皇亲来西歧巡视,无不打起精神,向冷玄禀报着西歧眼下局势。
雷海城和冷玄拟定的那些新政,都已经在西歧陆续施行,颇见成效。
受了天靖帝与西歧郡主联姻的影响,西歧人同天靖移民之间也开始有越来越多人通婚。照这趋势发展下去,离雷海城预想的「天下一家」并不遥远。
冷玄微笑颔首,淡淡慰勉了众人几句。
那几人大喜,纷纷道:「陛下折煞卑职了,能为烈陛下和皇上分忧解难,是臣等福分。」
这场筵席,宾主尽欢,众人均饮到七八分醉意才罢杯告退。
冷寿早命仆役收拾好了精舍厢房,散席后便领着雷冷两人去厢房休息。
三人经过回廊时,迎面走来几个侍女,向三人敛衽行礼。
雷海城突然心念微微一动,想起了飘音。
入府后,还没见过那小丫头的影子,也没看见她在太后身边服侍。
他问起冷寿,冷寿笑道:「那丫头几年前就已经出阁了。你若挂念她,我这就命人传她明天回府来见你。」
「那倒不用特意叫她回来,只是,她嫁的是西歧人?」那个飘音娇娇弱弱的,真要嫁给了西歧的粗鲁汉子,着实委屈了。
冷寿连连摇头道:「碧桥最喜欢那丫头,哪舍得把她嫁给西歧粗人。她夫婿是我帐下的年轻统领,绝不会辱没了她,你尽管放心。」
雷海城宽下心,「那就好。」
这时三人已走到精舍前,冷寿告了退。
雷海城和冷玄踏进房,刚掩上房门,腰间一紧,已被冷玄拦腰抱住。
男人落在他耳上的嘴唇火热,舔了忝他耳垂,忽然张口一咬。
「干什么?」雷海城猝不及防,捂着生疼的耳朵叫了起来。
「你还真关心那小丫头。」冷玄带着芳醇酒香的气息在他耳后轻轻吹过,声音一贯地低沉动听。可雷海城听来,就是觉得多了股子酸味。
他哭笑不得,「你不会是在喝醋吧?」
「你说我会么?」冷玄低笑,含住雷海城被他咬出牙印的耳垂安慰似地轻吮着,脚底却向房中那张锦帐低垂的檀木大床挪去。
两个人,纠缠着,倒进绵软的被褥里。酒味,在嬉戏的舌尖缠绕……
结束了一个历时长久到足以令潜泳高手都自愧不如的长吻,雷海城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冷玄。「这次,总该让我来了吧。」
说来很没面子,自从冷玄假死苏醒后,两人间的房事,就被冷玄抢了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