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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可安可(12)

汪司年被他问烦了:“送涂诚。”

尹白惊得一脚踩下刹车,差点没让后车跟他追尾:“送他干什么呀?他的话,犯得上送爱彼江诗丹顿?耐克那种千把块的运动手表就行了。”

汪司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行。”

尹白还要追问原因,他解释说,人家为你揍了那群王八蛋,还回去挨了他安保公司领导的训,怎么也得表示表示,意思意思吧?

这“意思”未免太够意思,听得尹白直犯嘀咕:保镖护主,这不天经地义么?想了想,想到涂诚英俊的面孔梆硬的肌肉,又琢磨出另一层“意思”来:这小子色欲熏心,这是想砸钱泡人家了。

这么一想就合理不少,于是多问了一句:“三十几万一块表,你有这闲钱没有?”

汪司年这两年火了,火势很迅猛,但其实只赚吆喝不赚钱,收入比例分成不合理,大头全攥在经纪公司手里。

尹白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汪司年回头冲他甜甜一笑:“我当然没有了,你先垫着,回头还你。”

尹白心中叫苦,嘴上却不敢多言语,随意看了那么一眼后视镜,忽地警觉起来。

一辆黑色本田探头探脑地跟在他的车后,似乎打从离开经济公司时就跟上了。想起宋筱筱被人捅死在家中,尹白心有余悸,忙跟汪司年说:“你上回说有车半夜蹲守在你家外头,是不是黑色本田?”

“是啊,估摸是狗仔吧。”不知心思正落在哪处,汪司年乐颠颠地看着窗外,声音听着也松快。

“司年,我总觉着有人在跟踪我们。”尹白的注意力短暂地被前方的红灯、交警吸引走了,再看后视镜时,那辆一直幽灵般悄声尾随的黑色本田已从小路上拐走,消失不见了。

“别一跟你借钱就扯有的没的,说了,肯定还你。”目的地快到了,汪司年掏墨镜戴脸上,他是那种非常上镜的窄小脸型,一副墨镜真能遮去不少真容。

今天阳光很好,工作日的这个时间,路上行人寥寥,奢侈品店门可罗雀。只有两三个穿着清简的姑娘从他们车前走过,裙摆悠来荡去,像轻盈的蝴蝶。

太阳底下无新事。汪司年这会儿不担心被粉丝认出,想的却是涂诚那强壮有力的手腕,究竟戴什么表才好看呢。

另一头,张大春把涂诚带进一间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男人正在议事,看衣着谈吐,应该是省里来的。听张大春介绍,这三位来自为宋筱筱案特别成立的专案组,中间那位四十来岁的大高个叫高伟,直接称呼他“高队”就好。

张大春这时亮了底牌,告诉涂诚,他们派他去汪司年身边,不是给大明星当保镖的,而是要深入调查一个人。

涂诚问:“谁?”

墙上放着投影,一名专案组成员切了一张幻灯片,一个男人的照片便出现了。很年轻,很英俊,五官雍容得带些洋味儿,穿着品味相当不凡,一看即知是富家公子哥儿。

张大春指着照片说:“这是Gino Lu,卢启文,羡世影视文化投资公司的少当家,英籍华人,早年跟他父亲卢冠明把事业据点设在香港,近两年把业务重心逐步转向了内地,总部就设立在深圳。”

Gino Lu...Gino...涂诚微微迷了眼,想起了汪司年捧在手心里的那只陶瓷杯。

高队说:“我们怀疑这个卢启文跟多桩特大走私洗钱案件有关,已经盯了他有一阵子了,但这人行事很谨慎,事事都交给手下人去做,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前些日子他签约的那个女明星宋筱筱主动报警,说要揭发他老板行贿的黑幕。没两天又改口说自己只是一时气话,我们正准备由她继续往下追查,人就死了,线索也断了。”

涂诚问:“那宋筱筱被害那天,卢启文人在哪里?”

张大春接口回答:“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人在深圳,白天生病他公司同事都去探望过他,晚上还在他深圳的豪宅里开了视频会议。”顿了顿,又补一句:“但即使人不是他亲自杀的,也不排除是他雇凶杀人灭口。”

高队接着说:“我们还查到,汪司年现在住的天玺豪园那套豪宅就是卢启文的产业。”

天玺豪园开盘那日起就被打上了“奢华尊贵”的标签,独栋别墅少说市值一个亿。这样的房子随随便便让别人住,可见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涂诚问:“我能做什么。”

张大春说:“卢启文参投了即将开拍的电影《倚天屠龙》,看来汪司年也极可能参演。这大明星瞧着还挺天真的,你正好可以从他身上入手,想办法揪出卢启文的狐狸尾巴来。”

涂诚眉头仍轻拧着,没来由地想到蜷缩在后车座上轻轻抽泣的汪司年,像稚幼的动物,脆弱无助。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驱散这幅画面带来的某种不悦,叫花子何必心疼太子,他认为这么个恣意任性的大明星不需要也不值得他施以同情。

“怎么了?”高队问。

“没什么。”涂诚淡淡说,“保证完成任务。”

“省辖13个地级市,你在各个市局都快轮一遍了,每个市局的领导都往省里打过你的小报告,说小庙难容大菩萨,要求把你调走。只有老张,从头到尾都只夸你。”高队也听说过涂诚的脾气,知道这人是顶难驯服的刺头儿,只能顺着毛捋,“你千万别辜负他的信任。”

涂诚回到天玺豪园,汪司年已经从经纪公司回来了。往常里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大明星歪躺在沙发上,手里揣着本书。他在认真研读《倚天屠龙记》的原著,虽说改编后的电影版剧情魔幻,跟原著并没有几分干系。

阿姨不住家,但每天都会来打扫,听见门铃就跑去给涂诚开了门。人进了屋,汪司年扔下书,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冲对方没心没肺地笑了笑:“哟,这是刚刚挨完训回来?”

涂诚目光落在那本《倚天屠龙记》上,不回话。读书那会儿的课桌读物,他的老师常痛心疾首地望着他,倘使没有金古,他的模拟考准能多两分。

“不好意思,昨天怪我太沉不住气,不该跟楚源那小王八羔子计较,连累你挨训。”汪司年笑嘻嘻的,似乎也没把这事真当回事。他将柜子上一只黑色表盒拿起来,抛给涂诚,“这份小礼物算我补偿给你的,看看。”

打开一看,一块机械腕表,粉红金表壳,蓝宝石表盖,深蓝色的鳄皮表链非常大气。

涂诚对名表没研究,牌子总是认识的。他将表盒阖上,又扔还给汪司年:“保护你是我分内职责,这么贵的礼物,不必了。”

一心就想对方收下,汪司年灵机一动,扯个谎说:“这是高仿的,撑死不到一万块,你戴着它护在我左右,也算给我挣了面子。”

对方又巴巴地把表递了过来,涂诚一眼不看,只问:“能不能借你的健身房用用。”

业精于勤,他每天雷打不动都要锻炼,因地制宜地创造条件锻炼,还不如就捡现成的。这别墅设计了专门的健身房,比外头的专业工作室还设施齐全,汪司年懒得很,心血来潮时统共也就练过两三回,基本是不进那扇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