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声没说话,但是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的想法。宁愿在这见不到光的地下苦苦求生,也不愿意爬到上面去做别人的一条狗。出名,大卖,出道?
管他屁事。
他只是一个弹吉他的而已。
若是老鬼在此知道付声心里的想法后,指不定又要对他多高看一分。然而在大多数人眼中看来,付声这种人,就是犯贱。
怎么不贱?玩音乐的谁不想混个名头,混个出路?可他倒好,出口就在眼前,自己索性又钻回地底去了。
那些能够正式出道的乐队,哪一个没有被公司狠狠地重塑一把,哪一个没有披上一层商业化的外衣?可他付声就是嫌臭,不要被这些金钱利益束缚,只想要玩自己的音乐。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还好了,可他这一次放鸽子的做法还连累了乐队其他成员。现在,指不定怎么被人恨呢。
老板一个人想了半天,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边沉默坐着的付声,都有些出神。
你说说,你说说,是不是这世上凡是有些天赋的小子,都是这么反骨?哦,尤其还是玩摇滚的,更加叛逆了!
“叔……”
“大叔。”
“老板大叔!”
耳边一连三声叫唤,总算把练习室老板给唤回神来。他一个哆嗦,回头去看,只见收银台前站着一个不甚耐烦的小鬼。看起来很嫩,不过十六七,还穿着校服。
“练习室一个小时多少钱?”这小鬼问。
一看就是穷酸学生党,还是一个人来的,老板没太大兴致地敷衍他道:“小间一小时五十,大间一小时八十。”
“这么贵?”学生仔有些受打击了,“不能便宜点?”
这回轮到老板差点笑喷出来,他在这里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要还价的。啊,不不,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好几年前,好像也有个桀骜不驯的小鬼头来自己这儿压价来着。
老板不动声色地向付声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但人家付声压根就没瞅这边。
“我们这边环境比其他几家好,又在市中心,小弟,这价钱也够合理了。你要是没带钱,回去和你们乐队的伙伴凑凑再来吧。”
这种没钱却一个人跑来的小鬼头他遇的多了,基本上这种还是学生的玩票性质的乐队,是不会出钱到这边的练习室来的。老板也没指望他回去问了后小鬼会带着他伙伴再过来,纯粹就是打发一下。
“我没乐队,就一个人。”那知这小鬼却说:“一个人不能便宜些么?”
“你没组乐队,刚开始玩?”老板好奇道,看了眼小鬼身后背着的伙计,高级货,不像是外行人啊。
“一个礼拜前解散了。”小鬼面无表情道:“我准备重组一个,老板,你究竟给不给我便宜?不给我就走了。”
呦,这口气,这表情,和当年那谁谁还真像啊!老板没气倒是乐了,“你在组乐队?你自己组?”
小鬼点一点头。
“现在找到几个人了?”
“就我一个,不过我求精不求多。”
老板是真笑出来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头!于是他故意指了指身后那角落,指着付声对小鬼道:“看见那家伙没有?绝对是个精品货!你要是能把他拿下,以后你们乐队到我这里来我是一分钱都不取了,还免费给你们提供水酒,怎么样?”
小鬼眼前一亮,丝毫没有注意到老板是在忽悠自己,顺着他指的方向就看过去。
恰好,付声也在此时抬头,两人看了个对眼。
静静的注视,三秒后。
“老板,这人我不收,你换个人吧。”
“噗——!”这一次是真的把刚喝进嘴的水给喷了出来,老板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哈哈大笑。
“不收?不收!你知不知道他是谁?要是知道这人要重进乐队的话,全市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等着他呢。”
那边付声已经掐灭了烟,也看过来,静等着小鬼会怎么回答。
“我知道他,夜鹰的主音吉他。我家里有个老……我有个认识的人就特别欣赏他,他技术是好,不过我还是不想组他。”
他看了眼老板,此时已经看出这老板不是真心想要和他谈条件了。于是拍拍屁股,便要走人。
“等等。”
突然有人出声喊住他。
付声从墙边站了起来,走到这学生仔面前,高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什么不想组我?”
付声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十六七岁,只比自己当年踏进这个门槛小了一两岁。这个年龄正是最自我的时候,他本以为会听到什么诸如我会比你更好,我比你强之类的回答。
谁知道这小屁孩抬头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
“因为你没节操。”
全场寂静。
付声觉得自己的眼角都抽搐了一下,这些年他遭过多少人骂,是数都数不清了。诸如自傲,臭屁,大牌,冷漠之类的词语,但是没节操这个新形容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然后只听见这小鬼又道:
“虽然我也知道很多摇滚乐手毒品女人随便搞,都是没节操的。但是我不想我乐队里有这样的人,所以你技术再好我也不会要,就是这样,再见。”
说完这小鬼就趾高气昂地准备走,人都已经跑到大门口了。
可怜付声,被人甩了一脸节操,连这小鬼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正在此时,屋内某一间练习室的大门打开,一群人嬉笑着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人一眼看见正要离开的小鬼,立刻兴奋地大喊了一声。
“哎!严欢,这么巧,你也来练习啊!”
一溜烟地,被暴了姓名的小鬼跑得不见踪迹。只留下出生喊他的那家伙,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独自站在原地的付声突然笑了笑,向还在原地出卖了人都不自知的那人走去。
“向宽,你认识刚才那个小鬼?”
第14章 切磋
“呼,呼。”
一口气地跑回家,严欢心跳如雷。
父母在卧室,听见他回来的声音也没有人出来看一眼,仿佛他就是不存在一样。
是啊,是啊,他们现在眼里只有那个即将出生的新的生命,哪里还会看自己一眼呢?
严欢不知道是抱怨还是苦涩地笑了一下,饭也不吃,直接推门进了房。
本来急促紧张的心情,因为这个归家的冷遇,一下子黯淡下来。不过刚才的那件事,可是还有人没忘记。
“欢……”JOHN在脑内长长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真是做了一件蠢事。”
“啊?!你说什么?”严欢有些气恼,“我什么时候又招惹你了,大爷!”
“你没有招惹我,但是招惹上了一个更不好解决的人物。”JOHN讽笑道:“你刚才争一时之气对那付声说出了那些话,你以为他会就这么放过你?”
“不放过我?我又没有欺男霸女,只是说了几句真心话而已。”
“是啊,可关键是你那几句真心话,是彻彻底底的伤了他的自尊心。哪怕原本他就不可能加入你的乐队,但是被你这种小屁孩当面否定,是谁都不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