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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儿(41)+番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杜九其实是替奉张做事?”张三道,“不可能吧,今天污蔑你的那些海报,把张习文和奉系骂得跟什么似的?他会这样对自己的盟友?”

“所以我说,看事不能仅看表面。”许宁从小盒子里掏出一枚印章,交给张三。

“这是什么?”

“这是当年张习文留给我的一道护身符,也是奉系通用的印章。”许宁翻开印章,指给他看底下的纹路,“张先生,还需要麻烦你去查一查,杜九与人往来的书信中,究竟有没有这个符号?”

“好!”张三收起印章,“既然事情可能是针对老大的,那我多跑几趟也要查清楚。不过你——”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许宁,“这几天或许有人会上门来找你麻烦,你小心些。”

许宁淡淡笑了笑。

“这算什么麻烦?”

——

四月最后一天,南下的火车在金陵车站靠了站。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两个穿着大衣,竖着衣领的男人,并不怎么惹人显眼。

“爷。”

为了不暴露身份,副官在外都这么称呼段正歧。

“我们现在直接去找许先生吗?”

段正歧颔首,然而抬脚没走两步,就收回了步伐。副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在金陵火车站内外,贴着的无数张大海报。

“这是——!”

……

许宁没想到,谣言传出去后,最先找上自己的不是那些热血青年,竟然会是梁琇君。

梁女士显然得到消息后,就从学校赶了过来。几乎是许宁前脚到家,她后脚就找上了门。一见面先不是安慰,而是一顿数落。

“我昨天如何跟你说来着?”

梁女士气愤道,“若是你有了麻烦,请务必不要一个人硬撑。元谧,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不跟我们说一声吗?”

许宁苦笑:“这是对我设下的圈套,我不想连累你们。”

梁女士巧目瞪了他一眼,秀眉高挑。

“连累?梁琇君若是怕被朋友连累,早在北平就和你断交了。”她在原地走了走,“事情已然至此,元谧,我立刻就回报社,撰文替你分辨清白。不过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是招惹了谁?”

许宁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向友人交代了来龙去脉。

“竟是这样,这杜九好狠的心思。”梁琇君听罢,却也不退缩,“你等我消息。”

她对许宁匆匆说了这一句,拿起大衣就往外走。许宁送她到门外。

“琇君。”他认真道,“你帮我的底线,是不能危及自己。如果你不能保证,我宁愿从此与你绝交。”

梁琇君笑笑看着他:“你不要小瞧我,走了。”

她看了看许宁,最后又走近一步,替他理了理衣领。

“被学校辞退,想必你心中正是难受。好好照顾自己。”

“嗯。”

许宁送走梁琇君,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而等他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竟站了一个人。

“谁?”

那人站得太近,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正歧?”这熟悉的姿势,才叫许宁看清那人面容。

而段正歧紧紧抓着人,黑眼珠盯着许宁,瞧不出在想什么。

许宁莫名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知道段正歧怎么会突然回到金陵,刚才又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只是现下,门口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进屋吧,有话到里面说。”

段正歧过了一会才放开手,跟在许宁后面一步一步进了里屋。而熟悉他情绪的副官,此时已经汗透了后背。

很难说清楚,段正歧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特地从北平赶来,在金陵车站看到那种海报,情急之下连一秒都不敢耽搁,直接向许府赶来。然而却在许宁家门口,看到那样一幕。

年轻美貌的姑娘,与许宁依依作别,两人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言语间都是默契;又像是暗藏情愫的恋人,举止间总有一丝暧昧。才子佳人,好不相配。段正歧看着这一幕,心里如同被万蚁噬咬。

他本以为许宁受到危难,最能依靠的人应该是自己。没想到,许宁却还有这样的红颜知己。两人互相关心,互相担忧,倒显得他,才是多余的那个!

可最先认识许宁的明明是自己,最早得到许宁关心的也只有自己!现在,为什么却平白被这些不相干的人抢了去?段正歧陷入一种被夺去心头所爱的愤怒中,独占欲侵蚀了他的理智。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人心底刻上自己的名字,再也不敢随便去施舍旁人。他像是想起什么,眼神渐渐变得清透。

副官小心翼翼地站在身后,看着段正歧几乎将扶手都给捏断。

“将、将军。”

段正歧突然掏出笔,他伸手,缓缓抚摸着钢笔金属的外壳,开始写字。

副官站在身后,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吃惊地张开。

“这!将军,这不可啊……”剩下的话在段正歧冰冷的视线中,只能苦笑着咽下。

许宁端着茶水回来的时候,感觉到的就是两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

“怎么了?”

他问,一边将茶杯送到桌前,却在收回手的时候,被段正歧突兀抓住了手腕。

许宁皱眉:“正歧?”

段正歧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一种吃人般的视线一点一点打量着他,像是在衡量猎物,随时准备拆吃入腹。

“咳咳,许先生。”

许宁这时听见副官说话,只见他神色古怪地看着许宁道:

“我们将军说,他想——”

屋外,群虫骤然起鸣。

将剩下的话语,都淹没在春末的躁动里。

第30章 紊

“这是水,衣服,还有干粮。”

“拿着。”青年把一包东西塞进他怀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嘿,你愣着干嘛?给你你不要啊?”

“不,我……”

许宁愣怔地抱着包裹。

“你不抓我了?”

“我抓你干啥?”那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少年的小身板,“瞧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留下来能是给我抗大炮啊,还是抬机枪啊?”

许宁看着眼前人,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是一身匪气。把他和土匪放在一块,指不定都分辨不出来谁才是恶人。

事实也正是如此。

那日赶路,许宁和槐叔不幸被土匪抓了去,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骤然看见有人闯入匪营,扛着大炮冲进来。最开始,他们还以为遇到了山匪头子内斗了!却没想到,这伙人杀了土匪后,把那些村民全都放了,竟然说自己是来清匪的。村民们吓得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年头,军队和匪徒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何况,有这样当兵的么?

许宁上上下下打量眼前人。一身制服脏污不堪,早已看不出颜色,浑身的扣子就没有规矩系上的,头发跟鸟窝似的,比那群正经土匪还像个土匪。

“为什么要给我这些?”许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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