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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儿(49)+番外

他清醒的时候,段正歧并不在屋内。大概是因为睡得实在太久,许宁的思绪有些迟缓,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回想起自己的处境。

他用枪指着段正歧,还逼人放走了张习文,之后就陷入了昏迷。

那么现在,应该是在段小狗手中了?

正这么想着,门已经悄然打开,说曹操曹操到,穿着便服的段正歧端着一碗汤药进了屋。他显然没想到许宁已经醒了,两人眸子对上,段正歧愣了一愣。然后便冷着脸,将药碗放在许宁床边。

许宁注意到他的手指被烫得有些发红,显然是药刚一熬好就等不及地端了过来,片刻都没有耽搁。一想到这里,许宁心下就是一片柔软,他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段正歧却转身扔了一样东西在他面前。

许宁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没看完的一本书,书角还有他的标注。

可这书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被他放在家中吗?

像是为了给他解惑,不等他询问,段正歧已经写好了字。

【你的行礼我已命人收拾好,尽数搬了过来。】

【若是有什么遗漏的,再差遣人去补买。】

【槐叔也被我安置到别处,等你痊愈,我可以安排你去看他。】

三句话写下来,不到片刻时间,却已经把许宁心中的柔软抹得分毫不剩。

他压下心中的怒意,抬头看向段正歧。

“你什么意思?是要把我囚禁在这里,还是拿槐叔做质威胁我?”

段正歧拿起笔,想写什么又停住了,反是低头凑近许宁,俯身注视着他,轻轻一笑。

【你不喜欢?】

【可惜你拒绝不了。】

“说”完这句话,段正歧像是宣布占有了自己领地的雄兽,终于满意了,伸出手抚向许宁耳畔。

然而却被许宁一巴掌打了下去。

读完唇语的许宁,真恨不得自己“听”不懂他的话。他看着段正歧这一副强盗做派,偏偏还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心中就是一阵恼火。

哑儿如何会变成这模样?什么时候强取豪夺、恃强凌弱,在他眼中成了天经地义的事?而自己以前费尽心力的教导,全都化为泡影!

可接着他又一愣,想起自己的教养不过数月,两人的分离却有十年。

活在这吃人的环境下,段正歧被磨砺成现在的性格,他该如何置喙,又去置喙谁呢?

想着这些,许宁心中的恼意逐渐淡去,转而是更多的无奈。他抬头看向段正歧,就见到这哑巴被他打了手,正抿着唇紧紧盯着自己。他眼中满是恼怒,像是蓄满了全身的力气,就等许宁说出什么刻薄的话之后回击;又好像被人戳中逆鳞的困龙,许宁只需再轻轻一用力,就能瓦解他所有的防线。

色厉内荏,不过如此。看见他这样,许宁也是气不出来了。他抬起右手,就要向段正歧挥去。

段正歧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着,等了半晌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动静,却听到一声嗤笑。

“怎么,以为我要打你?”

段正歧睁开眼,就见许宁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我已经好久不体罚学生。不过就算要打你,你现在都是将军了,难道还要闭眼在原地等着挨打吗?你都不知道还手,哪怕是躲让的吗?”

被许宁问了,段正歧愣愣杵着,好像对于许宁的伤害,他从来没有想过避开甚至是反击。就像那天被许宁用枪指着,他也没有动弹一下。

许宁叹息一声,伸手抚过段正歧耳侧,轻轻摩挲着。

“我说过不会再生你气的。”

段正歧心下微震,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看向许宁,好一会才伸出手,扣上许宁抚摸着自己的右手。又过了一会,忍不住蹭了蹭。

许宁失笑,看他这模样,只觉得这果然是那个会为了一株月季就吃醋小哑儿。

只是当年段正歧年纪小,生气了顶多是拔拔花草,作弄作弄小孩;现在他可是个大人物,一旦动怒脚下就要抖三抖,动辄就是一条人命。

然而归根结底,还是心中委屈难过了,才会做出这些发泄的事。

许宁抚摸着段正歧头顶,轻声道:“你把槐叔送走了,我正好安心。最近金陵不太平,我担心他跟在我身边受连累。至于你把我留在这里,我也不生气,因为我本就想着要来找你的。”

这句话段正歧才不信,找我?那日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怕你就是跟着张习文走了吧。想到这,他扣住许宁的手更用力。

“正歧——”

许宁感受到了他的怒意,松开手,认真看着哑儿的双眸。

“我知道你我有许多误会,但是离开天津之时我就想过了,一定要与你开诚布公谈一谈。我会告诉你我的想法、态度,你也告诉我你想做的事,把所有的误解都一一理清,好吗?”

段正歧眼中流露出犹豫,显然有些踌躇,甚至是不信任。

“我不会问你机密的情报,也绝不会教你做为难之事。”许宁补充,“我只是觉得,既然上天叫我们重逢,就绝不是为了让我们再彼此误会、疏离。正歧,暂且搁置这些争议不行吗?你是锁的住我,困的了我,可是你要再浪费多少时光,才能让我的心走近你?我们,又还有几个十年?”

段正歧不禁动容,仔细打量着他,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许宁松了口气,正色道:“还记得我让张三传信给你的话吗?”

段正歧当然记得,就是那封信让他动了回金陵的心思,而信里流露出的许宁的想法,也叫他心神动摇,捉摸不透许宁。

“不记得也罢,我就再与你说一遍。”

许宁以为他忘记了,放低声音,余音在房内缓缓萦绕。

“我知一物,可比鱼翅与熊掌,倒也是□□与□□,君可敢取?”

段正歧闻言,双目灼灼望着他,嘴角提起。

有何不敢?

——

张三领完了今天的十鞭才从刑房出来。他疼的呲牙咧嘴,又想着因为自己办事不力,这鞭子得一直吃到许宁醒来才罢休,心里就是一阵懊丧。

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他一时大意,让许宁一人去赴了鸿门宴还差点送命,他会有今天吗?

现在想想还是小六说的对,一旦碰上许宁的事,就半点不得大意。因为只要事关许宁,哪怕是鸡毛蒜皮的事,将军随时都可能会发疯。

谁叫这许先生,是自家先生的心头肉呢。不过想起许宁,张三又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听丁一说,许宁这一次为了放走张习文,可是把老大给得罪狠了。这下一连小半月都没有下床,谁知道是因为伤势严重,还是被段大将军“整治”得下不了床呢?

张三不无得意地想:“就我们老大那龙精虎猛的,许宁这小身板也吃不消啊。”

“哦,吃不消什么?”

“当然是夜夜笙歌、春宵得——许,许宁?!”

张三错愕张大嘴,看着好整以暇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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