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罹城(65)
接着,就有两个人进了那张大床的房间。
元玘长呼一口气,还好自己警觉,如果让人发现自己睡在纪翔的床上,到时候还不知要如何解释。
他们虽然似乎是在“交往”,但这层关系是万万不可在这个家里挑明的,这一点,元玘不笨,因此他很明白。
书房的门也被扭开,普林斯利走了进来。
元玘赶紧坐起身。
“不用,不用。”普林斯利对着他摆手,“少爷说过了,昨天晚上你帮他整理材料到很晚,因此可以多睡一会,我只是帮你哪些衣服进来而已。“元玘心里一甜,可还是下了床,从普林斯利手中接过衣服,“不用,我还是起来吧,毕竟山崎大叔那里还有我的事情。”
普林斯利点点头,“早餐就在下面,少爷说了让我们给你留一份。”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仿佛变得暧昧起来,“我怎么觉得,少爷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
“没有,您想多了。”元玘埋着脸,迅速出了房间,进到浴室里。
他的脸彻底变红了。
完了,最近不光身体不受控制,情绪也不受控制,这样下去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他忽然有些羡慕纪翔,不管别人怎么说,却永远都是那副表情,冷静得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化开他脸上的冰。
普林斯利带着下人们把房间重新打扫了一便,将床单收走之后就离开了,元玘一直等到屋子里没人了,才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他站在门口,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地反复念着“冷静,冷静”,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出了房间。
吃早餐的地方就在餐厅,元玘辨识了一下路,穿过走廊下了阶梯,可是才走到一半,他忽然就听见下边似乎有争执的声音传来。
郑羽妃将手中的报纸重重摔在饭桌上,语气森严地冲着坐在他对面的纪翔说:“我需要听你的解释。”
纪翔抬起眼,只是扫了一眼那报纸的标题,才缓缓说:“怎么今天才登出来,我还以为昨天就该上头版的。”说完,还轻声笑了一下,满不关心地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你还笑?”郑羽妃直起了身子,“你已经这么大了,该怎么行事还要我教你!?难道你嫌我们一家风头出得还不够!?你看看这算什么,‘纪氏总裁大方承认新恋情,女方为卡伦威特商界女皇’,大标题横跨六版,我真的一张老脸都要给你丢尽了!”
郑羽妃发着怒,纪翔依旧是无动于衷,反而淡淡地说:“我觉得你应该高兴才对,你儿子给你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来做女友,这不是那些阔太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么。”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郑羽妃一眼。
“你还好意思讲出这种话,你妈妈我这些年对卡伦威特是什么脸色你会不知道,你找谁不好,偏偏找上了那个麦恬?”
“你不同意吗?”纪翔终于抬起了眼。
“只要是麦正威家的人,就是我纪家的敌人。”郑羽妃的态度十分强硬。
“那对不起,这个事实你不接受也要接受。”纪翔缓缓说着,“这件事,是我当着整个巴黎上流阶层亲口说的,而且也是事实,那个麦恬,就是我现在的女友,如果我现在反悔,你应该知道会在整个巴黎翻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了吧。”
郑羽妃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就那么喜欢那个麦恬?”
“哼”纪翔轻哼一声,终于抬起眼直视郑羽妃愤怒的眼眸,“我们是商人,利益当头,我和麦恬在一起,就是对外界的一个宣告,纪氏已经与卡伦威特绑在一起了,得罪了其中一家,就是招惹到了两个惹不起的敌人,这么做,也是为了给那些跳梁小丑一些警告,而且……”
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笑,“而且麦恬这个女人也挺有趣,至少,完全没有之前那些女人那么的……愚蠢,不用让我多操心。”
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牛奶,放下杯子,“事情说完了,我要去公司了,您如果还有什么意见,可以等我晚上回来,毕竟,我从今天起就要回来住。”
说完,他拿起瘫在一边的西装,穿上,大步朝门口走去。
郑羽妃靠在椅子上,脸色变得很白,她看着登在报纸头版上那一张巨大的照片,眉头渐渐锁起。
照片上,高大冷峻的男子与清泠美艳的少女站在一起,手挽着手,散发出的光彩甚至盖过了同版面上所有的新闻。
“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郑羽妃喃喃自语着,“如果不是卡伦威特,我也不会失去雅心的消息这么多年……”
忽然,身后的阁楼上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元玘已经下了楼,对着郑羽妃微微一笑,喊了声“羽姨。”
“你起来了。”郑羽妃揉揉眉心,“快过来吃饭吧。”
“不了,谢谢羽姨。”元玘笑着说,“我不饿。”
他转过身,也朝门口走去,一直到出了大门,才缓下绷紧的脸,他的双眼里,有深深的失落。
刚才在楼上,他将郑羽妃与纪翔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是啊,他早就该明白不是吗,纪翔现在有女友,那个人叫麦恬,可以大方地拉着纪翔的手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可以给他家庭,给他孩子,给他一个女人可以给他的一切,即便……即便现在郑羽妃是反对的,但纪翔的个性,元玘很明白。
如果他要做什么,那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元玘吸了吸鼻子。
昨天纪翔的话仿佛还回荡在他耳边,“我们交往吧。”
他对自己说了喜欢。
可自己永远不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只能在阴暗的地方躲着,或许什么时候他会想起自己,然后给自己带来一些温暖与希翼,就像昨晚一样。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元玘敲了敲自己的头,“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反正我明白,我是喜欢纪翔的就好,
至少,我还能与他在一起,不管时间长短,我是真的得到了。
所以,现在是幸福的。
不知不觉间,会有连自己都觉得矫情的想法从心里冒出来,但一旦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那些矫情,全都有了归宿。
一切顺其自然吧,只要,我现在喜欢着他就好。
纪翔。念起这个名字,真的连心都温暖了。
他快步走向蒋山崎的小屋。
晚上,纪翔果然早早地回来了,而他刚下车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记着进屋沐浴,而是对着站在门口的普林斯利问:“元玘呢?”
普林斯利愣了愣,还是迅速地反应过来,指了指花园,“在那边。”
纪翔立刻转身走去花园,丝毫不顾名贵的衣着一般跨步进了花圃,穿过几棵修剪得很好的树,果然在不远处的葡萄架前看见了元玘。
元玘穿着园丁专用的长筒胶鞋和背带牛仔裤,戴着一顶小草帽,正拿着一把小剪子坐在高架梯上细心地修剪着葡萄架顶端地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