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身后长眼睛似的抬起手一把抓住套索。他对布鲁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这里交给我’，转身走回去说道：“看来我还要感谢你了，露易丝。”

布鲁斯觉得那个眼神与重启后的托马斯分外相似。这让他犹豫了一瞬，经过多方考量，最终选择相信夜枭能暂时稳住辛迪加，他则趁托马斯将超女王拦下时离开这栋建筑，找个不远不近的合适地点等待莫比乌斯椅抵达地球。

辛迪加总部里面局势稳定下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包括终极人在内，所有人都受了点轻伤。

只不过两个超能力者的愈合能力要比托马斯强上许多，所以当托马斯一圈圈地往自己伤口上缠绷带的时候，卡尔早已原地满血复活。

他像刚做完有氧运动又吃了顿烧烤还喝了两罐啤酒的人一样，醺醺然懒洋洋地走到冰箱旁边拿出一块用氪石取代芝士的速冻披萨打算犒劳下自己。然而在打开冰箱的刹那，冷气扑面而来，氪星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

“……”

卡尔·哀尔下线了，克拉克·肯特上线了。

他在不远处夜枭的凝视中一点一点把披萨盒攥成了砂砾大小的纸屑。

“你有什么毛病？”看到这幕的夜枭问。

“……”

莫比乌斯椅不在。

蝙蝠侠也不在。

克拉克余光看到露易丝正在夜枭看不到的角度、恶狠狠地将屈服套索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仿佛试图用这玩意勒断血管然后告别这个邪恶的宇宙。

叮咚。克拉克的手机响了。他掩饰性地将披萨塞进烤箱——终极人的常识说氪石与烤箱是兼容的，不使用热视线是因为剧烈运动后有些没力气——定好时间后才掏出手机。

信息来自陌生号码：

“我见到莫比乌斯椅了。你们那情况怎么样？”

是蝙蝠侠。

超人回复了一长串省略号：“…………”

蝙蝠侠：“？”

蝙蝠侠：“夜枭没能稳住辛迪加？”

和你对话的人好像就是辛迪加的一员。

作为被稳的那个，超人回道：“他成功了，我们现在很和平。但不管是露易丝、戴安娜还是我，都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

“是莫比乌斯椅。”蝙蝠侠说，“我现在的存在形式比较复杂，除了你们之外别人看不见我，所以托马斯产生了点误会。为消除他的误解，我本来打算让阿尔弗雷德或者迪克进到梦境里，只不过现在看来，重启前的身体对参与者的影响比预料中严重。”

“是的。”谈到正事，克拉克严肃起来，“目前终极人就像我的第二人格，他情绪波动剧烈时意识就会占主导。”

“不过你能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对。”

“记忆呢？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可能有。”克拉克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他将披萨塞进烤箱这会，偶尔会想起刚来地球的时候——不是卡尔·艾尔在堪萨斯州的玉米田里遇到了悉心用爱将他浇灌养育的地球人父母，而是卡尔·哀尔于懵懂之时坠落地球、碰见了抢劫未遂又觊觎外星人力量的肯特夫妇。

理所当然的，反转宇宙的克拉克·肯特，童年时期充斥着辱骂、威胁、欺诈和暴力。

超人只要稍作回想就忍不住紧紧皱眉，终极人却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因为在以上这些不道德或者犯罪行为中，他和他的养父母同为加害者。他们既是共犯，也是实力不对等且有利益冲突的临时组合。

终于有一天，氪星男孩决定从这个毫无前途的犯罪组织中脱离出去单干——他杀了他的养父母，而后只身前往大都会。

克拉克此时对反转宇宙的夜枭有个模糊的印象：记忆中夜枭也枪杀了他的亲生父母。

他们在某次辛迪加会议时谈论过这回事，联盟成员强尼快客还讲了个地狱笑话，称终极人与夜枭是‘世界最佳父母被早逝拍档’。

现在想想，那次会议结束后强尼快客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我怎么就只能想起来这些没用的东西？

克拉克匆忙打字向蝙蝠侠作简略说明，接着在烤箱滴滴作响时手忙脚乱地将烤好的披萨拿了出来。面饼热气腾腾、外酥里嫩，培根嵌着油汪汪的金边，只有绿色氪石依然□□，和旁边的其他食材格格不入。

我一定是活在地狱里。

他闭着眼睛把氪石披萨塞进嘴里时又想道。

夜枭全程不作声地打量终极人和超女王。这时他缓缓说道：“说起来，今天八点本来要召开的辛迪加会议主题是什么？”

试探。

露易丝和克拉克头脑中同时出现这个单词。

夜枭仍在怀疑他们。

超女王捻绳子的手一松，回头笑道：“那不重要，你还没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孩是怎么回事。我注意到他刚才不见了，是你让他离开的？你知道我记性一直很好，托马斯，我记得你曾经有个弟弟。”

终极人的意识又开始冒头了。

克拉克心如死灰地发现了这一点，并真诚地祈祷托马斯能像宇宙重启后那么好脾气。

“我也很奇怪。”夜枭说，“我试验过，所有人都看不到他，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是特殊的？”

“‘所有人都看不到’，你还试验过不止一次。”露易丝咀嚼着这个说法，“难道说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你身边一直跟随着个鬼魂么？”

“……”夜枭看向烤箱前捧着披萨的终极人，彬彬有礼道，“也不能说一直，但偶尔如此。我并非有意隐瞒你们，卡尔。只不过在此之前，我还以为见到被自己杀死的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这句话既有点疯、又不乏冷酷，仿佛在暗示说：

‘那孩子是死在我手中的不值一提的对手。’

‘就算有人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最后的胜利者也只会是我。’

只不过在场的两个人和挂在总部外面的莫比乌斯椅、以及被莫比乌斯椅带着一起旁听的布鲁斯都知道他真正在乎的人是谁，于是夜枭为了蒙混过辛迪加而使用的、在旁观者看来毫无破绽的态度就显得格外高妙起来。

布鲁斯问：“终极人是不是直到反转宇宙毁灭都没发现夜枭不对劲？”

莫比乌斯椅充满了同情：“是。”。

第110章

氪星人的大脑中，两段意识正在挣扎。

如果用小朋友写作文的语言来描述，就是天使说：“他在骗我。但这也不是夜枭的错，主要是反转宇宙太烂了。”

然后恶魔说：“我没看出来他骗我，作为唯一的氪石不限量的宇宙，这里也不算烂。”

天使向恶魔分享了部分宇宙重启后的记忆。

恶魔：“……！！他在骗我！”

天使：……

对过去的自己感到无语。

恶魔：“他在骗我！！未来的我怎么会是个圣父？‘我’怎么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