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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难当(5)+番外

作者: 宋昭昭 阅读记录

原来先前贺子裕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御厨放饭,是因为这帮人知道秦见祀要留宫中,菜先为他温着。

贺子裕知道秦见祀在朝中的身份定义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骄横到这个份上,连宫中御厨宦官也要时时顾着他的感受,凡事先体贴着他来。

岂有此理。

“皇叔,你当真要和朕一起用膳?”

“看来陛下还不饿。”秦见祀眼也不抬。

贺子裕权衡再三,还是在位子上坐下。他笃定了秦见祀如此凶狠都是因为郑庭芝的事情,他得快些把这事解决了,以免这位时刻想着弑君。

秦见祀抬起碗筷,暗卫就开始试菜。

满汉全席,丰盛异常。贺子裕犹豫了会儿开口说:“……朕把郑庭芝放出宫了,以后无事不会宣他入宫,也不会胡乱再让他升迁。”

“陛下玩腻了?”

“没,没,只是朕当以国事为重,……不该如此折辱一介文臣。”

“好。”

这就完了?贺子裕抬起眼,看见秦见祀脸上果真没有什么太多的神情。郑庭芝不是他相好吗,难道说只是玩玩就丢的感情,被小皇帝碰过之后就再无兴趣?

饭桌上寂静无声。

但是瞧秦见祀这个反应,贺子裕还是放下心来。起码秦见祀不会再因为郑庭芝的事情找他算账,此人如此可怕,非讨好卖乖,恐怕不得苟活。

贺子裕默默吃着饭,一边观察,发现这人连喝汤都极为优雅,不发出一丝声音。他还以为武将出身的人,在礼节上会不拘一格一些,也没有。

一桌之上,两人各吃各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贺子裕终于按捺不住这死一般的寂静,想了想又问道:“皇叔最近有什么缺的吗?”

“没有。”

“皇叔下午在军机阁和左相商议什么要事,是边关军情吗?”

“不是。”

“……今日这夕阳瞧着还不错。”

“嗯。”

“皇叔——”

“陛下,食不言,寝不语。”

贺子裕低下头不说话了,只是小声地喝着汤。秦见祀余光掠过边上那道好像恨不得把自己团起来的身影,端起茶杯时露出一丝笑意。

·

秦见祀用完晚膳,就大步往外走去,身后的暗卫赶紧跟上了他。

“王爷,这陛下被您这样一治,果真服帖不少。”

“嗯。”他坐上马车,“虽然聒噪,他若能乖些,本王倒也省力。”

“王爷英明。”

第4章 小皇帝和林容儿

后面接连几日,贺子裕开始熟悉小皇帝的起居生活。

他有时晨起上早朝,散朝之后跟着太子太傅学习帝王之道,学完用了午膳,下午就处理一些闲散政务,在御花园里逛逛。

到晚上,就在自己寝宫里睡下。

贺子裕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无能小皇帝的角色,在早朝打盹,上课时发呆,御花园里调笑宫女,时不时发个脾气,训斥一下宦官宫婢。秦见祀倒也没对他怎么样。

而晚间无事的时候,贺子裕就待在御书房里,叼着支狼毫认真规划他的帝王伟业。

他已经充分见识到了摄政王这三字在这宫中的权柄威势。

这命是他借来的,能活多少年当真不好说。以他如今傀儡皇帝的身份,整日贪图享乐虽然不会亡国,但总有一日,难保不会被秦见祀逼宫夺位。

所以他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讨好秦见祀,二是求人不如求己,寻找人选与秦见祀抗衡。以他如今的处境,他决定暂时先选前者。

“王孝继,派人去内库里挑几件好玩意儿,等会儿送去摄政王府。”

“啊,陛陛下您是要送摄政王东西?”王总管听到贺子裕出声下意识哈腰喊在,听完却发愣了,“陛下想送王爷什么?”

贺子裕取下狼毫,散漫地转了转笔,“朕想想,不是说朕前些日子送了郑庭芝半人高的珊瑚树吗?……去库房找找,有没有一人高的,明日给皇叔送去。”

王总管面色倏然复杂起来,张了张口没说出话,一副如鲠在喉的表情。贺子裕没听到他回应的声音,抬起头扫视他两眼,把笔掷了过去。

“在想什么?”

“哎哎陛下,”王总管拂尘一甩,忙跪了下来双手捧起笔,犹犹豫豫道,“陛下,虽然王爷长得是不错,可这,这不合适啊。”

“怎么不合适?”

“老奴说话不中听,您也莫怪,您说您对郑翰林那也就罢了,王爷若知道您觊觎上了他——哎呦别说珊瑚树,就是这御书房都能给您拆咯。”

贺子裕想明白过来王总管理解的意思,抬脚伸去轻轻一踹,“去!一整天都在想什么呢。”

王总管连忙又一声哎哟,忙不迭地爬起来,吩咐人去内库了。

·

时辰渐渐后移,宫婢们换掉燃尽的蜡烛,昏黄光照着的御书房里又亮堂些许,纸窗里映着伏案的身影。

贺子裕记完一圈朝中大臣的名字生平,觉着差不多了,他把笔投进笔洗里,宦官就送来侍寝妃子的牌子。

贺子裕摆摆手,“朕今夜在寝宫中睡。”

“陛下,您前天应了林淑妃,要去她那坐坐的。”王总管小声道,“要不,现在看看去?”

“她又拿什么贿赂你了,让你这么吹耳旁风?”

“没有没有,老奴也是担忧皇嗣……毕竟陛下您都已经十七了,既不再封后纳妃,也不说选秀临幸,女子十六岁及笄,淑妃如今已经到了圆房的年……”

“圆什么房,在朕眼里她就是个毛孩子,”贺子裕揉了揉眉心,那天见到林容儿,身体那般异样,他其实多少也有些奇怪,总感觉像是自己遗漏了什么事。

按理来说他借了这具躯体,阴差就会把小皇帝的魂魄带走。如今躯体已然归属于他,为什么他却不能完全掌控。

“陛下,实在是老奴多嘴了,请陛下责罚。”王总管见贺子裕眉头深拧着,颤巍就要俯下身子,却被贺子裕一把扶住。

他叹口气。“也罢,暂且看看她去。”

贺子裕站起身,出殿坐上御辇,蹲在屋顶的暗卫瞧见了,一下蹿没了身影。

长庆宫的位置距离帝王寝宫最近,一向都是宠妃居所。

当年小皇帝强纳林容儿为妃,上奏弹劾反对之人无数,但鲜少有人知道,在骠骑将军的死讯传至京都后,那些个日日夜夜里,十三岁的小姑娘蜷缩在阴暗屋子的角落里,红着眼睛看家中伯叔商讨如何瓜分家产。

大哥随同爹一同战死沙场,重病的娘听闻噩耗就呕血不止。

她的二哥哥不过上街一趟,再回来时竟被贼人打断了双腿,奄奄一息。

家中已无人能护她,直到那天,一角玄袍出现在她眼前。林容儿哭噎着抬起头,看见曾经熟悉的面孔。

“贺子裕……”

“哭什么,跟朕回宫,朕会护你到底。”

·

长庆宫里,烛火扑哧摇曳着,林容儿低头绣着帕子间,又想起往事,垂下眼睫。